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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经年

    自从灵岁山那一夜后,明州连着下了许久的雨,甬江涨水汹涌,漫了半个城,本来不至于引发这么大的洪灾,偏偏甬江流域内还有许多邪祟趁乱作妖,洪水泛滥,搅得城中人心惶惶。

    沈稳早就率了一批弟子门生前去除妖了,祁乐山庄收了一批被大水冲了家的百姓,沈匪君没什么修为,留在祁乐山庄安抚难民,有时就带着弟子去洪水里捞人。

    洪涝来得突然,沈珣也顾不上前段时间救下来的孩子,当日留下一个玉佩后就没有再去探望过,那些天又忙着跟在沈稳身边除甬江里作乱的水祟,等到事情都解决后,才有空想起来这人,只是到了医馆,才知道他早就走了。

    说起这孩子,沈珣还不知道他叫什么,也没来得及问,更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本来因为到底是自己救出来的,还想着忙完了再去探望一下,没成想人竟然一声不吭地走了,也不知他一个小孩子,没钱又没长辈看着,一个人能跑到哪里去,他这幅相貌,可别被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拐了去。

    他这么想着,也就多留意了点明州一些不太正经的地方,好在没见着人,过了段时间也就渐渐忘了这回事。

    眼见着裴晏晏到了出嫁的年纪,他爹娘正忙着帮她物色人家,沈珣知道后连忙告诉了自己二哥,向来内敛沉稳的沈匪君听了后,也顾不上同沈稳讲,当晚就提着礼去裴家求亲了。

    裴家一瞧是祁乐山庄的公子,也没问问裴晏晏的意思,也不管两人是怎么相识的,只当是攀上了仙门世家,当下就同意了,那迫不及待的样子,好像生怕沈匪君会反悔一样。

    沈稳向来不管这些事,对方是个什么家室身份她也没有过问,听闻是弟弟倾慕许久的姑娘,也就直接开始挑日子了。

    从下聘礼开始到完婚不过一个月时间,那场婚礼当真是浩大,红妆铺了几里,人人都说祁乐山庄的庄主对自己一母同胞的弟弟上心到了极致。

    三年后,沈珣的小侄儿出生了,沈稳为他取名“宥铭”,同年重明楼当家的去世,裴晏晏的弟弟染上赌瘾,输光了家底,重明楼也被抵押了出去。

    这三年沈珣变化了许多,如今站在沈匪君身旁甚至还要更高一点,他眉眼渐渐长开,不复稚嫩,人又爱笑,一眼看去,明眸皓齿,俊秀极了。

    裴晏晏在弟弟染上赌瘾后便与他断绝了来往,一开始还念在昔日姐弟的情分上救济了两次,后来就彻底不管了。

    这几日沈稳忙着仙门会谈的事,今年地点定在了祁乐山庄,不日就会有许多德高望重的前辈们带着得意弟子前来,仙门会谈可以说是给这些尚且青涩的弟子们一次见见世面的机会。

    沈珣也不敢太放肆,前几日刚被沈稳警告过要老实本分,不要让别的门派的人瞧见了笑话。

    他按捺了几日,还是受不了地溜出来,买了壶酒就准备回去,这会儿正拎着酒在外面闲逛,入了夏,姑娘们就穿着各式罗裙出来了,沈珣走在街上,一路带着笑,“姐姐妹妹”地喊个不停。

    这时,前面忽然传来一声惨叫,紧接着沈珣就听到几声熟悉的怒骂声,“臭小子,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告诉你我姐姐是祁乐山庄的二夫人,你敢动我一下,祁乐山庄不会放过你的!”

    沈珣脸一下子黑了起来,这声音他可再熟悉不过了,裴家被裴青败光了之后,他曾上门纠缠过好几次,沈匪君和裴晏晏教育过几次仍旧不知悔改,甚至在裴晏晏拒绝救济的时候辱骂她攀上贵公子之后就无情无义地抛弃亲兄弟。

    沈珣可没有他哥嫂那样的好脾气,他听不得犬吠,见那裴青上门纠缠了几次,就带着人把他打了一顿,后来祁乐山庄就和他撇清了关系,没想到他现在在外面惹是生非竟还敢把他们沈家搬出来替自己挡灾。

    沈珣一下子冒了火,冷着脸拨开人群,只见裴青跪在地上,手腕被一少年捏着,正一边吸气挣扎一边吐出一些不干不净的下流话。

    沈珣瞧了一眼那少年便愣住,他算是阅人无数,这时都忍不住感叹两声,上辈子丰功伟绩,这辈子才能换得这幅相貌。

    这少年眉眼有些愠色,声音清朗,攥着裴青开口道,“七尺男儿,顶天立地,偷人钱财,岂不可耻?”

    裴青眼见被人揭了短恼羞成怒,嘴里喷出来的话越来越入不了耳,沈珣看过去,感叹之际又觉得这少年长得有些熟悉,听了裴青的污言秽语,皱着一双眉,显然教养好听不得这些话,抿着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回击。

    沈珣哼了一声,走上前去,将少年拉到身后,然后毫不留情地一脚踹在裴青身上,笑道:“你哪来那么大的脸啊?”

    他这一脚踹得极狠,裴青被他踢翻后撞在身后的猪肉摊子上,桌上的猪内脏劈头盖脸地糊了一脸,裴青发着懵摸了把脸,拨开一脸血肉,定睛一看,就见沈珣抱着臂立在他跟前,被沈珣套着麻袋打了一顿的记忆一下子涌了出来,他瑟缩了两下,然后又不甘心地梗着脖子骂道,“你你敢我姐姐”

    “你什么你,少来攀关系,我上次跟你说的话你听不懂是不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你以后最好夹着尾巴做人,不然我看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沈珣作势又要来一脚,裴青赶紧屁滚尿流地爬起来跑了。

    事情已经了结,人群就渐渐散开,沈珣见裴青已经跑远,转身看了看身后站着的少年,却见他怔在了那正盯着自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沈珣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尴尬地举起手摸了一把后脑勺,正要开口,就见前面跑来一个相貌秀气的年轻公子一把拉住了少年,面色焦急道,“小五啊,怎么一转身你就不见了,你可别乱跑。”

    被唤作小五的少年有些无奈地扯了扯自己被拉住的袖子,“师兄,分明是你自己买吃食跑开的。”

    那年轻公子瞪了他一眼,哼了一声转过头,方才注意到一旁的沈珣,见这人衣着打扮都不是普通人,腰间还别着剑,怕是哪个门派的内门弟子,便彬彬有礼道:“在下谢闵,这位道友是?”

    沈珣一听,“噢”了一声,推手作揖道,“我是祁乐山庄弟子沈珣,这位小公子方才被人偷了财物,沈某羞愧,这小贼与我祁乐山庄还有些渊源,两位若是不嫌弃,还请赏个脸去喝个茶吧。”

    谢闵听后,眼睛一亮,“原来道友竟是祁乐山庄的公子,我乃太华山弟子,这是我五师弟岳启,此次前来明州正是来参加仙门会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