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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她见到了他

    “别哭--”宁俞欢抬起右手,抹去了她腮上的泪:“我就是死了,也是清白的!你不用为我难过--”

    她不怕死,她怕不能干干净净地去死。

    青竹哽咽了一下,波光粼粼的眼睛瞪了起来:“没料到,那个家出了,竟然就回不去了!”

    她咬起了牙根:“小姐,告诉王妃吧!欺负你,就是欺负平南郡王府呀!”

    宁俞欢摇头,垂眸掩去眼底悲凉:“王妃她,自身难保--”

    她无法再去增添瑾王妃的苦恼,王妃又能奈太子何?

    青竹更加难过,又添了沮丧:“那你怎么办?都这样了,还有人要害你,你往后怎么办?”

    她生气起来,就又和自己过不去了,将药碗朝着床头茶几上一放,出去的时候,呼一声差点将细细的竹帘扯了下来--

    宁俞欢没有去端温热的药碗,她低头沉思了起来,悲凉呛上了心头,酸辣辣地疼痛--

    青竹说得对,自己怎么办?往后怎么办?

    躲在这里,等待着大越一起覆灭?等待着终究会到来的死亡?

    这一世,她又会怎样死去?青竹会怎样死去?瑾王妃会怎样死去--

    大越的人,在凶蛮狠厉的柔然人手中,又会落得怎样的下场?

    死去并不可怕,她死过,可怕的是死亡一步步来临,挟裹着无边的绝望,将一切笼罩在阴影之中,逃不掉躲不过,只能等待着山河破碎、家国毁灭--

    她的心中充盈了绝望和无奈,压得她的胸口沉甸甸地疼痛,眼前的景物渐渐模糊了起来,水光盈润了她的眼眸。

    她终究拘束不住眼泪--

    她不能再淡然,她有牵挂的人和物--

    他不喜欢看见她的眼泪,那么倔强的姑娘,掉下泪来,该是有多么的难过。

    她却也应该难过,被自己的家人所背叛,任何人都会生气、会失望。

    他本不想出声打扰她,却还是忍不住,幽幽地道了一句:“别难过--”

    宁俞欢抬头,泪珠在如玉脸颊上划出晶莹的泪痕,清朗醇厚的嗓音在她心底划出一抹悸动,勾出了暖意,她心头一热,眼泪便凝结在了眼眶中。

    “谢谢你--”她的嗓子还有些沙哑,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昨夜里的照拂--”

    “不值一提--”他的声音依然飘渺,却又近了许多,低声又清脆地响在她的耳边。

    她叹息了一声,带着些软弱道:“你能不能不要再躲着,你出来,哪怕是鬼魂,也让我的心安定一些--”

    她并不想遮掩自己的害怕,也不介意他看见自己的软弱,和生死相比,害羞显得那么矫情。

    他沉默了,房间中一下子沉寂了下来,宁俞欢心头的暖意也消散了--

    他还是不肯,哪怕是鬼魂,也许也是不屑与她为伍的。

    她垂下了眼眸,掩饰了渐渐起来的泪花,她并不是软弱的女子,却还是伤了心--

    蓦地微风一度,桌上的蜡烛微微一黯,又明亮地照射出了更亮的光线。

    轻轻的脚步声响起,高大修长的身影静静地出现在了她的床边。

    她心中一动,抬眸看去--

    他站在那里,微黄的灯光染上了他的轮廓,他仿似发出了柔和的光芒。

    他的面容与太子有几分相似,但轮廓更深,眼锋更厉,他比太子俊美,却又更内敛深沉。

    他并不惨白,更不凄凉,只是有一点虚幻,不像鬼,倒像是天上走下的神明。

    她无数次回忆书房中惊鸿一瞥他的模样,但每回忆一次,他的眉眼就会模糊一些,她已经记不得了他的具体长相,现在看见他,书房中的那张脸就清清楚楚地出现在了她的脑中,他就该是这般的模样。

    人们口中清冽如水、高冷如月、凌厉如锋的平南郡王,就该是这般模样。

    “你为何难过--”他的声音低沉磁厚,有一丝儿军人惯有的沙哑,一听便让她想起北漠的万里黄沙:“伤口很痛,所以才哭?”

    宁俞欢摇头,睫毛上细微的泪珠儿闪了闪:“赵煊,你知道吗?大越会亡的--”

    他身形一僵,眉眼中寒意更深,他想起了澜海沙漠中的那些刺客,出手狠厉,一心欲置他于死地的刺客,他不相信派出刺客的是柔然人--

    能置边疆十数万大军于不顾,一心想要杀死他,国中有这样的人,大越或许真如她所说,会亡国!

    他沉默,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自从回京之后,他很迷茫,各方传回来的都是不好的消息。

    龙虎卫将领被换,北方军队落入太子之手,兵部许多功臣或被参贬或被更换,朝中各方势力盘错争斗不休--

    京城之外,天灾不断、兵祸频发,南边几个州流寇作乱,北方旱灾连连,百姓流离失所,边境之上,屡遭骚扰--

    京城之中,却依然歌舞升平,皇城之中,一派奢华宁和之势,宛若天下太平。

    他皱起了眉,见她脸色愈发苍白,身子微微发颤,便道:“你且喝药吧,往后的事往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