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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兮夜之旅

    神州浩土,茫茫乎无边无际,地貌奇骏复杂,接青天白日,辽阔无垠。翠峰连绵入云,飞瀑流涧,涛涛大河如银丝缎带,交汇成河而入沧海,密林森森,古树参天,神秘而幽然。

    然万里疆土,人文景色各不相同,亦有黄沙吹走石,恶沼浮枯骨而不觉鲜。百兽有灵,亲人而横走,水土丰茂至极,不可不畏是人间天堂是也。这片广袤的土地上,人族大大小小的城镇如星渚错落在浩大的版图中,其中,最数这雍州是最繁华的。

    四通八达的街道“得儿得儿”地奔着拉着晃荡华车的伊犁马,打着响鼻,“咴儿咴儿”地嘶鸣着,昂着短毛油亮的头。刚刚泼过水的土地散发着清爽的味道,滚着被黄土包裹的脏水珠子,摇摇晃晃地,塌碎在摩肩接踵的行人脚下。

    远处是重重叠叠的飞檐楼阁,渐渐隐在晨雾和翠色的山岳里。近处的朱墙青瓦上爬着碧绿爬墙虎,逼仄地胡同之间回荡着不绝于耳的悠扬叫卖声,嘈杂声,吵架声,成群地野狗从巡街官府差事身边和胯下钻过,引得一片叫骂之声。

    在雍州城充满生气和臊气的集市之中,某个角落里,老鬼、夜既明、灵婉儿三人起了一副白挂,上书五个大字:“鬼道人算命”。

    老鬼装模作样地端坐在小马扎上,青花色的长发整齐地崩在脑后,挽着一圆鼓鼓地发髻,倒是颇有些风骨。夜既明有气无力,不痛不痒地吆喝着——鬼道人算命——不准不要钱——之类的,可是哪能真的不要钱呢?算命就为了凑上路的盘缠啊,夜既明看着用手托着腮帮子,笑嘻嘻地玩儿着辫子的妹妹灵婉儿,无奈地想。

    等了好半天,才来了一个臃肿地贵妇。她低着头从马车钻出来,最先出来的是一头花花绿绿的金翠珠宝和硕大发亮的假发髻,然后是像大白鹅一般白嫩的脖子和脸颊。

    夜既明使出老手段,嬉皮笑脸地迎上前,将那贵妇引着,准备好生忽悠一番,狠狠赚它一笔。

    不曾想,正当老鬼捏着那对儿白嫩的胖手唾沫星子横飞、那贵妇脸色阴晴不定之时,一大群官兵突然出现,吆喝着赶走了惊恐的贵妇,二话不说竟然将三人抓了起来!

    老鬼满脸堆笑:“官爷官爷,我们三儿一介草民,就是为了混口饭吃,要是碍了您的眼我们立马就走,您这是费什么劳什子呀…….”

    为首的兵长推推搡搡,派了两个虎头虎脑地士兵直愣愣地过来,虎不拉几地夹起他:“费什么话,有人点名要找你们,走便是了!”

    二话不说便将三人套上没拔干净麦秆儿的麻布袋子,统统塞进了一架黑色的马车之中!

    这分明就是绑架呀!夜既明不满地嘟囔着,跟随着幽暗地马车晃晃荡荡,嘎吱嘎吱,七拐八拐,停停走走,眼前一亮,再一暗——是被押着又换了一辆马车了。

    就这样过了半个时辰左右,三人被带到了一处不知名的地方。头上的麻布袋子被粗暴地拿掉之后,夜既明发现这是一处环境清幽的深宅大院,四四方方,格调讲究,大气不凡。

    老鬼眯着眼睛骂骂咧咧,呲着牙,撇着嘴,一副要找人干架的样子。夜既明头发乱蓬蓬地,一言不发地环顾着四周,盘算等会儿要是逃走选哪条路比较好。而最边儿上的灵婉儿已经被吓得满眼晶莹地泪珠子,死死咬着嘴唇,楚楚可怜,惊恐地往夜既明身后钻。

    “鬼道人,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否?要不是你起个挂算命,找你真比那登天还难!”

    一个慢条斯理的男声在前方响了起来,众人转过头,但见正前方,那被院墙之外茂密地槐树遮盖得颇为阴暗的大堂之内,端端正正地放着一把金丝沉楠木椅子,一个优哉游哉地晃着二郎腿、优雅地用茶杯盖儿搓着青花瓷茶杯口儿,小口抿着热茶的男子淡定地斜坐着,看着三人。

    那男子面容清瘦,颧骨十分突出,身材矮小,身穿皂白色马褂,结实的手臂上全是凸起的一条条腱子肉。他生着两条眯缝眼,眼白颇多,像是豹子一样精光四射,瘦长的鼻梁到鼻尖儿处向下勾着,狡黠的眼睛犀利地筛着三人。

    老鬼瞪着眼睛看了半天,突然高高挑起花白的眉毛:“妈了个巴子的,孙大炮!”夜既明转头看向他,一脸疑惑。

    他不知道的是,这孙大炮就是当年在西域蛮荒之地要杀老鬼灭口的盗墓贼头子!看来这小子当年是靠着那将军墓发财了,不然谁能差使得动官兵,当街抓人?

    “老鬼,他是谁?”

    他并没有回答夜既明的问题,恨恨地盯着眼前的那个男子,仿佛是陷入了回忆。

    那孙大炮笑得十分诡异又阴仄:“多年不见,鬼道人还是如此放浪形骸之外啊!”

    老鬼知道他找自己准没好事,皱着酒糟鼻,冷冷地哼笑着:“托你的福,死不了!”

    孙大炮听出他口气里的愤怒,也不说什么,优雅地放下茶杯,笑呵呵地看着他。即便是这样慢条斯理地,他举手投足之间也还是透着一股子匪气。

    孙大炮捋了捋自己的胡子,直接开门见山,虽是重新披上人皮,但是贼说话一向是没什么水平的:“鬼道人,往日恩怨就他娘的……随风而去吧,今天我孙某人找你——”

    “我随你大爷!龟儿子!”老鬼呸了一声,打断了孙大炮的话。

    孙大炮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两条细长的眉毛紧紧地拧在一起。

    半晌,他气的没有说话。但是碍于面子,他还是尽量平复下来:“哈哈哈,鬼道人还是如此的……..言辞犀利呀!”

    他干干地笑着,毕竟是有求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