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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番外--兰疏BE

    林间阴翳遍布,压抑恐怖的气息时刻盘绕在每一个尚存活着的人心上。

    谢之权胸前那血流不止的大洞冷冷地灌着凉风,她气若游丝地靠在神情癫狂的兰疏身上,每一秒都有可能永远醒不来。

    “谢之权,谢之权,不要丢下我――”

    滚烫的眼泪淌满灰扑扑的面颊,兰疏手足无措地想要为谢之权遮挡去不断溢出的鲜血,却又怕稍微碰了碰这脆弱的人,便会要了她所剩无几的生机。

    她勉强抬首,看到了那素来骄纵任性的少年,哭得不成样子。

    红肿的眼眶挂着泛滥的泪,几乎要背过气去的样子是如此可怜。

    谢之权开口同他说了几句话,然而一番毫无说服力的劝慰下,兰疏始终无法从巨大的悲伤中抽身。

    她满面斑斑血点,手脚都开始冰凉了,却硬是强撑着用了最后剩下的那点力气轻轻抚了抚他的脸颊。

    “小公子啊...我问你个问题。”

    “有人若是拿你所珍所爱之物来作为代价换你得到这世上人人追求的修为巅峰,长生不死,你可愿意?”

    你可愿意?

    她突然问这样令人毫无头绪的问题,兰疏霎时间就不知该作何回答。

    他双臂下意识环紧了谢之权,口中言语却是在万般犹豫之下,方才轻声出口。

    “我...不知道。”

    如若真有这样一个机会,兰疏也不能够肯定,他到底会作何选择。

    被人当成废物累赘的岁月里,他实在过得太艰难,如果可以,如果可以

    谢之权仿佛预料到了这个答案,又仿佛没有预料到。

    只是她温柔安抚着兰疏的手,收回来了。

    “我知道了。”

    “我会替你做出选择的。”

    兰疏汹涌的情绪在看到谢之权骤然变化的模样,忽然狠狠地凝滞住了。

    他看到这个在他心里,一直强大到无人能胜的人,奇迹般地修复好了那个绝对致命的伤口。

    谢之权从他怀中离开,站了起来。

    修长挺拔的身影从容不迫地站立在这灰暗冷沉的空间里,像是突然点亮的一簇光芒,刺得人双目发疼。

    兰疏呆滞地看着谢之权三两下冲上前同那进入狂暴状态的魔藤厮杀在一起,在那潭白骨森森的沼泽之上,是她凌冽的白色身影。

    她成了那些幸存者眼中光芒万丈的神明,也是他清澈眼眸中最无法消抹的倒影。

    可兰疏却没有来得感到心慌害怕,不知道为什么。

    最终的结果,是谢之权同魔藤拼杀了个两败俱伤,那株高大的死亡之物在一声刺耳的嘶鸣之后,寸寸爆裂开来,浓稠恶心的汁液飞洒得到处都是,不论是哪个人,都无法幸免。

    谢之权捂住胸口,蹙紧眉心吐了口鲜血,身形不稳地踉跄了两步。

    兰疏着急起身,蹲麻的腿差点就让他软倒在地,但兰疏强忍着不适,一瘸一拐地也要奔到谢之权身边。

    “之权,谢之权,你怎么样了!!”

    他绕着她乱转,手伸出去数次却一次也不敢落在她身上。

    “没事。”

    谢之权说得这样云淡风轻。

    但真正离开这片腐朽之地,回到学院里去之后,兰疏才得知,她在那一战之中,已步入了强弩之末的状态。

    在兰疏苦苦哀求下,墨隐一而再再而三地为谢之权检查身体,然而得出的皆是最糟糕的结果。

    无力回天这一说法,让兰疏脑子一嗡,差点就要给他跪下。

    谢之权救了众人,自己却是深受魔藤剧毒,病入膏肓。

    兰翎不断劝兰疏道明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兰疏却只是红着眼,什么也不愿说。

    他发现自那日之后,在场的所有人都好像格外默契地般地遗忘了那日惊心动魄的场面,无人再提起过,唯有兰疏一人记得,她痛苦不堪时发出的低低嘶吼。

    兰疏不明事态为何会走到这般地步,然而他却是也沉默缄口,因为他察觉这必然同谢之权脱不了干系。

    他不能再给她惹麻烦了。

    时间转眼流逝一月有余。

    谢之权在床上沉睡了一月,兰疏便守在她身边照看了一月。

    这日,他实在抵不住疲惫沉沉睡去后,谢之权却是微微动了动手指,悄无声息地清醒。

    她侧身,兰疏熟睡的恬静模样便这样毫无预兆地映入眼帘中。

    谢之权慢慢撑起有些微酸软的身子,垂首凝视着兰疏的睡颜微微出神。

    待她回神,一粒泛着纯净白光的玉珠已经出现在了她的掌心。

    谢之权将其含入口中,眼睑低下,俯身缓缓靠近无知无觉的兰疏,抬起他的下巴,吻住了他。

    小公子花瓣般的唇还是一如既往的柔软,她辗转于唇齿之间轻柔爱抚着,不消片刻,她便含笑注视着小公子的面颊泛起了�丽桃花粉,他不自主地轻哼了声,而后就乖乖启唇,放她进来。

    谢之权舌尖抵住玉珠,将之推了进去。

    温热的玉珠滚入口中,强烈的异物感让兰疏难受地皱起细眉,身子颤着就要离开谢之权,吐出玉珠。

    谢之权哪能任他这般,她扣住兰疏后脑勺,加深这个温柔又复杂的吻。

    熟悉又眷念的冷香充斥着兰疏身上的每个角落,他很快就放松下来,任由谢之权强硬地将玉珠推入他喉间,要他咽下。

    感到温热玉珠顺着喉咙滑落腹中,谢之权方才将人放开。

    她伸出指尖,细心擦拭去兰疏唇边沾染着的点滴水渍。

    他睡得那样熟。

    怕是累坏了。

    “小公子啊...”

    谢之权看着他那张清丽绝尘得不似凡尘之人的面孔,叹息般地唤了他一声。

    兰疏未动,谢之权敛去眸中流转的明灭流光,复又躺回床上。

    然而她这轻轻一躺。

    却是再也没有醒来。

    入了夜,当断定谢之权真正失去生命体征的那一刻,兰疏灰败着脸跌倒在她床前,一滴眼泪也没有掉。

    人却是昏厥过去,发起前所未见的异常高烧,而这场折磨整整持续了三日。

    兰疏在床上浑浑噩噩地度过三日,这漫长的日日夜夜他已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身处在现实亦或梦境当中,要不然为何他次次在梦中依偎在那人怀中同她嬉笑怒骂,醒来却是看到每个人悲痛的脸,和欲言又止的神情。

    “谢之权呢?”

    他会这样问每一个来看他的人。

    但不论有没有人回答他,兰疏都会为自己找好谢之权久未前来的借口。

    直到摧残了他十多年之久,几乎是无法根治的病痛突然在一夜之间悉数痊愈后,兰疏才被迫回到现实中去。

    墨隐为他做检查的时候,一直都紧锁着眉。

    “怎会如此...”

    兰疏不解,这具破败的身体他再熟悉不过,再病也病不到哪里去了。

    “你莫担心,并非是病情加重了,只是...”

    “我为何在你体内检测到了魔藤的气息,甚至还在帮着你治愈身体...”

    墨隐的话让兰疏如遭雷击,猛地坐了起来,满脸不敢置信。

    “这,这是何意!?”

    面对兰疏那副随时可能会被击溃的彷徨模样,墨隐开了开口,最终却也只是轻叹一声。

    兰疏想要的答案,其实无需他人告诉,他自己心里便明了了。

    寻访高人,翻遍千万本记载着魔物的古籍,兰疏终于了解到魔藤到底是什么。

    没人记得清这魔藤到底是从何时诞生于那片秘境之中,然却有先辈记载到,魔藤最初并非现在这般蚀骨吞血的模样,它曾是一株能够治愈万灵的灵物,所到之处皆是一片生机盎然、绿意满盈之色。

    魔化后的灵藤,藏匿于有实力限制的秘境之中,因而再无人能救它,也无人能杀它。

    救之,则枯木逢春,万物复苏,杀之,则得之玉珠,生命再无。

    谢之权把那颗能够挽救她性命的唯一解药,喂给兰疏了。

    知道这些信息之前,兰疏已经完全恢复了健康,修炼天赋胜过常人一大截。

    但他终日将自己关在暗无天日的学院宿舍内,半步都不愿离去。

    甚至将那场哀恸的葬礼都逃避掉。

    悼念谢之权那日,他躲在窗后偷偷看着兰翎穿着一袭不染尘埃的白衣,同墨隐一齐走向谢家,阴沉的天下着缠绵而冰冷的小雨,他垂眸看着不断被雨水冲刷的泥地,枯黄的野草被砸弯了叶。

    将窗关上,兰翎蜷缩在谢之权睡过的床榻,那澄澈的眼眸,忽也下起了滴滴答答的雨。

    他想着,往后这漫长的一声,该如何独自渡过。

    谁知,异况却在雨后天晴时,突发了。

    放晴已是三日后,兰疏将自己不吃不喝地关在宿舍内,生生躺了三日。

    这天兰翎寻他有事,敲了敲门之后,屋内始终没有传来应答声,她便只能无可奈何地将门推开,进屋寻人。

    “阿疏,莫要再赖着了,你已多日未去上课,学院那儿都催到我这个早就离院已久的人头上来了。”

    兰翎将窗户推开,灿烂的阳光顿时便充盈了整间屋子,好不容易将那沉沉死气散去了些。

    “阿姐,我不去。”

    兰疏埋首于已经散去所有气味,只留棉絮浅香的薄被,闷闷道。

    “不可任性,当初说要在玄术领域闯出一番天地的人可是你,快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