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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菡萏六

    应富县父老乡亲的促生与丰产,她缺了一两日工。周劲不知缘由,但随她去,也见了一次绿畴如画,翠波摇翦的乡野之景。极土是不见水稻与白鹭的,只能见雾凇与雪狼。

    她与何蓂玩得欢快,因何蓂植物系自然灵,也能帮一把手,譬如给她补充元灵,或稍稍给秧苗加速生长。周劲却百无聊赖,他一次带两个“孩子”,有些不适应这股欢乐的氛围。

    来时,只听族长与他说“小夫人最沉着稳重,间或尖利刻薄,想你也没‘福气’见到,宽心就是”。

    他只见识过一次苛刻,却没见半分沉着,似全是少女心性。

    午时,西方仍是大朵大朵白云,东部却黑云密布,风雨欲来。

    “小夫人,回去了。”他握着一把十八骨伞,站在田埂上与她说。绿茵茵的水田里,她正弯着腰抓苗根,倒是何蓂应了一声:“哦!”

    小夫人忽地抓起一只草鱼苗,笑吟吟地递给何蓂,何蓂“呀”了一声低头去看。二人一点视线没分给他。

    她们没有要回去的心思,周劲只能等着。他可以猜出一星半点小夫人这会儿的心思,当然族长也行。任谁昨晚待在船上,都能听见那呜咽的,似乎要与夏风一道飘向西北荒漠的哭声。

    绵软、羸弱、丢脸。

    雨下大了,噼里啪啦的落在伞面上。周劲一把伞遮三个人到底是困难,她用袖口擦了擦手上的泥水。去水田主人家知会了一声,还是回去扈县了。

    今天的海上宫出离的热闹,上上下下都是金簪锦衣人。荇之却一双草鞋、一身黄泥,下马时,感觉有些局促。偏过头看周劲,他却是十分坦然。

    何蓂也坦然,牵着荇之“哒哒”的上了船。

    “去富县了啊?”周姑从二层栏杆上向下看她:“主君给小夫人新置了几套衣衫,您快来看看。”

    “嗯,怎么这样多人?”荇之朝周姑点头,又问周劲。

    周劲起先没有应,待她走进屋,才开口说:“主君去李府赴宴,说了两句。”荇之感觉十分奇异,她一直以为拓拔濂是没有长嘴巴的:能动手绝不说话。又问:“他说了什么?”

    “你问周劲,何不问我?”

    荇之回头看见拓拔濂,竟觉得鼻子酸酸的。她眨了眨眼,问:“你说了什么?”

    却见拓拔濂对他身边的一个中年人笑了笑。他是很冷淡肃穆的长相,一双碧眼笑起来却叫春暖花开:“楚油之事,关系徽合二州,不能轻易决断。明日再来吧。”

    那个似是叫“楚油”的中年男子应该是走投无路了,一把抓住拓拔濂的衣袖。在荇之还未反应过来时,人已被扫飞至乌江上。

    她匆匆走向前几步,却被拓拔濂拦住。

    尔后,只见一个浪花平地拔起,竟把一个大活人生生吞进了白茫茫大江之中。

    荇之只觉得跟在他身边,迟早气背过去。一时间伤春悲秋都没有了,只有怒气:“这人是谁?”

    “寿阳问得太多,先满足一下我吧。”他一把牵过她,裹住寒霜似的手:“玩闹归玩闹,把握好分寸。受寒了就把你关在海上宫。”

    跟着他走,见他打开橱柜,露出几套颜色鲜艳繁杂的衣衫。料子手感细滑,松手时便流水似的落下。她偏过头,问:“满足你了。你在李府说了什么?”

    拓拔濂轻轻扭了一下她的耳垂,命令道:“换一身,给我看看。”

    周劲一直认为,主君对寿阳的喜爱,很有几分舐犊情深的味道。否则无法解释霍萩穿着雀金裘他不看一眼,而何荇之沾了一身泥土他还巴巴的赶上去赠衣。

    五匹从提海尔岛运输来的“软黄金”,姑州的绣娘们加急熬了十几个通宵制成了五件夏衣,两件春衫,三套寝衣。

    其中过程,只字不提。

    荇之有一种清冽干净的美,这是天地间独一份。所以在制衣的过程中,拓拔濂没有干涉衣衫的颜色,他让绣娘自由发挥了。

    她随手一拿,拿的又是一件尤其显年纪的海松绿。自觉不会好看,走出来时,他却凝住了眼。

    “嗯……周劲,现在去写信,请尤斯不要急着离开提海尔,小夫人在长身体,很缺衣服。”

    周劲点头,顺手把何蓂拉走了。

    “你在李府说了什么?”

    “我说,”拓拔濂低下头看她,一时有些移不开眼,弯腰刮掉了她耳边的泥:“为了安抚他们,我说,我不会轻易出兵,因为寿阳是白顶塔的女主人。”

    荇之一时缄默,又问:“你为什么要杀那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