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红鸾端着药碗进来时，柳莺正在自己脸上画下最后一笔，此刻她又和毁容时一模一样了。

    大概是因为有了希望，对这张脸的厌恶都淡了些了。

    “姑娘，奴婢方才路过小花园，听其他丫头们闲磕牙，说”

    “说什么？”柳莺从镜子里对上红鸾欲言又止的神色，眉毛一挑，难不成跟她有关？

    “她们说，赵世子来莳花苑了，找了老板，要为香儿姑娘赎身，往后您就没人罩着了，说，说说看您往后还如何嚣张，必是要落下高位，遭人教训的！”

    红鸾闭着眼一口气说完，立刻就跪了下来，瑟瑟发抖地等着主子的怒火。

    等了半晌，也没等来主子的叱骂，房间里甚至安静得惊人，红鸾悄悄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却见柳莺似乎一点也不生气，捏着手里的唇脂盒子把玩，沉静的眼睛里似笑非笑。

    “要赎身了？好事。”

    然后才似是刚看到红鸾跪在地上，讶道：“你跪在地上做什么，我有这么吓人？去，选点礼物，咱们给香儿姐姐道贺去，请她去了侯府也莫要忘了旧日姐妹才是。”

    来到云仙阁时，云香儿正撑着头靠在桌上假寐，想来是道贺的人太多，长袖善舞的花魁娘子也有些吃不消了。

    “姑娘，柳莺姑娘来了。”守在门口的丫鬟禀报道。

    云香儿闻言睁开眼，笑着迎上来，还斥责伺候的人都没提前告诉她，让她没能去院门口迎接，柳莺也笑起来，把礼物交给下人，劝道：“我们姐妹二人又何需如此客气。”

    明明是互相心怀鬼胎的两个人，面上倒是亲热得很像那么回事。

    两人寒暄片刻，珍珠端上茶来，柳莺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忽然道：“珍珠真是手巧，每次在香儿姐姐这里喝的茶都很好喝，哪像红鸾，沏个茶也笨手笨脚的，远没有姐姐这里的香醇。”

    云香儿掩唇笑：“哪有你说的这么好，我倒是觉得红鸾乖巧，不像珍珠，因着陪我一同长大，总是没大没小的。”

    柳莺摆手，“姐姐还与我谦虚，怕是以为我是客气不成？”说罢褪下手腕上的玉镯对珍珠道：“来，这个你拿着，我真是喜欢你，但是知道姐姐肯定是舍不得割爱的，如今姐姐就要去侯府了，不但香儿姐姐此生再难见，就连珍珠的手艺我怕是也再喝不到了，这个镯子就当是我的饯别礼吧，香儿姐姐可别拦着才是。”

    珍珠本就是个眼皮子浅的，看到镯子的成色就有些挪不开眼，但是知道能不能收还得看自家主子的，于是捧着镯子为难地看向云香儿。

    云香儿眼中闪过不悦，转瞬又笑着嗔道：“莺儿给你你就拿着，我还能不让你收不成。”

    珍珠一喜，赶紧谢道：“是，谢谢姑娘，谢谢莺姑娘。”

    “姐姐可定好哪日走了？”送完礼，柳莺抿了口桌上的茶，虽然刚刚是故意在挑拨离间，但也确实是真心话，珍珠这手泡茶的手艺，确实很不错。

    “还有几日，赵郎说，要挑一个好日子，再风风光光迎我入侯府。”云香儿拿团扇挡在唇边，眼含羞涩，笑意却掩也掩不住。

    柳莺也笑，看来是真的很期待嫁给赵世子啊。

    “既如此，妹妹就在这里，提前祝贺姐姐遇到有情郎，婚后生活如意美满了。”

    云香儿果然满意，笑意愈发显眼，似是发觉自己有些得意忘形了，轻咳两声道：“妹妹也不必羡慕我，那李夫人是有真本事的，姐姐看着，你这脸不日便会好全，将来必然是个美人，到时配上你这嗓子，还能缺了裙下之臣不成。”

    柳莺闻言笑意愈深，她竟还敢和她提嗓子，是真以为她不知道，还是自觉很快就能脱离桎梏所以不必再掩饰了？

    也可能两者皆有？

    柳莺走后，云香儿带笑的脸霎时沉了下去，曲指在桌上轻扣两声：“珍珠，把镯子拿出来。”

    珍珠一愣，有些不情愿：“姑娘”

    “怎么，不愿意？”云香儿似笑非笑，“还是说你现在翅膀硬了，我已经没资格管你了？”

    “不不，奴婢不敢，奴婢只是，只是”

    “只是看上了这镯子的成色，舍不得交给我。”云香儿慢条斯理帮她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