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云香儿赎身了，赵世子特意给她脱了贱籍，以贵妾的身份迎她入门，叫莳花苑里无数姑娘丫鬟议论纷纷，好生羡慕。

    珍珠在走之前来找了一趟红鸾，说了几句意味不明的话，她学给柳莺听，柳莺只是一笑，叫她别放在心上。

    系统探头探脑，【她应该要搞事吧？】

    【谁知道呢？】柳莺捻起一枚樱桃放进嘴里，享受地眯起眼。

    唔，权势的味道。

    这种奢侈品，自然不是她能吃得起的，是崔璋回去后，为了表示对她这个“未来女儿”的重视，特意叫人送来的，送来时还垫着冰，据说是北方刚送来的，除了崔璋自己留了点，其余都给她送来了。

    “红鸾。”

    “姑娘。”

    “红鸾，你跟了我多久了？”柳莺看着眼前略高她半个脑袋的女子。

    红鸾算了算：“奴婢是姑娘十二岁时来姑娘身边的，到今日将将刚好三年半。”

    “三年半了啊。”柳莺垂眸。

    “我放你自由可好？我记得你是被家里人卖进来的吧。”红鸾比她大两岁，被卖进来的时候刚刚是将开未开的花苞一般的年纪。

    “姑娘？！”红鸾闻言噗通一声跪在她面前，满目惊惶：“是红鸾做错了什么吗？为什么要赶走红鸾？”

    柳莺垂眸看她：“赎身不好吗？我还可以给你销籍，你没接过客，到时换个地方住，嫁人生子，谁能知道你曾经的出身？”

    红鸾却把头摇得仿佛要甩出去了一般，泪沾满了整张脸：“我不要，我不需要嫁人生子，不需要没人知道我的过去，我只要跟着姑娘！”

    “我知道姑娘是个心里有成算的，即便没有红鸾也能过得好，但是红鸾不愿姑娘身边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这莳花苑中人人都说姑娘嚣张跋扈小人得志，但红鸾知道您不是这样的人！”

    “当初您刚刚被香儿姑娘选做代唱，所有人都觉得她待您好得古怪，嫉妒您排挤您，那时您过得如履薄冰，明明知道应该低调些，却砸了身上所有的钱讨了奴婢来，所有人都被您吓住了，那时奴婢就发了誓，只要奴婢这条命还在，就绝不会再留您一个人！”

    红鸾一直都知道，即便她比姑娘大两岁，然而两人之间拿主意的却一直都是姑娘，当年姑娘年纪还小，总有不长眼的试图挑衅她，或者凑到香儿姑娘身边试图找到姑娘受重视的原因然后取代她，那些姑娘被气得浑身发抖却只能忍住脾气回来偷偷哭的日子，那些她被香儿姑娘带出去被客人当做乐子取笑的日子。

    她是亲眼看着姑娘是如何变成现在这样一个浑身是刺，满眼金银权势的人的，哪怕所有人都觉得姑娘满身缺点，她还是想陪着她，她知道——

    她太孤独了。

    若是连她都不在姑娘身边，往后新来的都以为她是个坏姑娘，讨厌她，那她心里该多难过啊。

    “”柳莺张了张嘴，忽然觉得喉咙有些堵，她向来独来独往，当年做出那么高调的事实际上也无非是看她当时哭得太惨了。

    当时她就想，人为什么总要逼别人做不喜欢的事呢？

    当年她被卖没人救她，连她母亲都避开她的眼睛默认，既然这次撞上了，反正她有那么多钱，她为什么不能给自己买个丫鬟呢？

    她太孤独了，她明明没有做错事，却莫名其妙和所有人都站在了对立面，那时她想，我自己花钱买来的人，总能和她站在一起了吧？

    后来她才知道，人心是花钱买不了的，也逐渐学会只把红鸾当做一个好用的工具，却没想到，在她心里，她竟然这么重要。

    其实她想给红鸾脱籍并非出于什么好心，只是不想让知道她所有根底的人一直跟着她，这太危险了。

    可是

    【统统，你那个改变人记忆的符咒，还有的吧？】

    【当然啦！】109要是有手，大概是要把胸膛拍得啪啪响的。

    【好。】

    “那你就，继续跟着我吧。”

    红鸾闻言破涕而笑，或许是动作太大，竟“噗”的一声呼出一个鼻涕泡，柳莺嫌弃地递了一张手帕过去。

    系统想，若是几年后的她，大概不会做出这个决定，但此时的她，并没有因为李夫人的药被毁掉嗓子，又还没有之后的经历，所以竟然还会有心软的时刻。

    也挺好的，它觉得历史上那个宿主太冷了，它喜欢现在这个。

    翌日，崔家来了人，低调地给柳莺赎了身，红鸾扶着她躬身坐进停在后门巷子里的马车里，马夫一扬鞭，载着柳莺离开了这个困了她将近八年的牢笼。

    崔宅离莳花苑不近，马车哒哒哒走了近半个时辰才到。

    一位头发花白管事打扮的老人站在门口等她们，柳莺下车后就迎了上来，“这位就是小姐了吧？我是老爷在扬州的管家，小姐叫我崔伯就好。”

    “崔伯。”柳莺敛衽一礼。

    “好好。”崔伯笑着侧身避开她的礼，“小姐刚过来，老奴就带小姐逛逛崔府吧？”

    柳莺点点头，跟着崔伯熟悉这个未来的新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