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自然懂了意思，那一刻母亲哭了，不似每一次的委屈流泪，而是愧疚，他原本怨愤的心，就在母亲的眼泪中突然柔软了，母亲也只不过是个走投无路出此下策女人，他又有什么理由去怪她呢，世家的路本来就难走。

    真不明白那些挤破头羡慕世家生活的平民是什么心思，只羡慕钱多吗，欲戴王冠必承其重，那重量很多时候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他表面上还是正常工作，做一个冷酷无情的人，可他的心思再也不是之前的样子了，而这时候原本再无别的心思的穆钊，突然被方九年告知要帮陆劲中，他作为方家的人，自然要和方九年共进退，也是在这个时候他知道了穆晚晴就在南洋，那一刻，五味杂陈。

    陆劲中回归的那场宴会，其实穆钊也在，只是他没有站在唐家身边。

    因为就算方九年中间调停，都是和陆家合作，抱团，可他和唐家的恩怨是说不清的，为了暂时的合作两家都没有再主动说话，那天小唐爷以陆劲中好兄弟的身份出现，他自然不想自讨没趣，没有露面，但宴会也去了。

    穆钊在角落里看到了穆晚晴。那一刻他心里终于明白什么是最遥远的距离。

    他也不知为何自己能如此坦然的面对穆晚晴，时过境迁，彼时身份都变了又如何，他若是想挣脱这枷锁，追随自己的心就要舍弃一切，可他舍弃了就可以吗，穆晚晴曾经那么信任他，他摆了她一道，在她最困难的时候甚至踩了她一脚，她该是恨他的吧。

    况且，他身边有妻子儿子，情敌小唐爷也来了还想把穆晚晴追回来，自己又是什么身份，没了身份就没资格，有这身份更没资格。

    况且他唯一能赌的是穆晚晴心里也有他，可这一点他知道结果，一切就显得没意义了。

    穆钊想过无数次重逢，可他终于胆怯的龟缩在角落里，过后方九年问他为什么一直盯着自己妹妹，是觉得亏欠吗，他自嘲的笑笑，“亏欠？内疚？人生很多事走到最后，发现一切都是注定的，何来亏欠。”

    方九年对他这话不置可否，“穆钊你知道吗，我从第一眼见到你就觉得你这人可以合作，因为你和陆劲中他们都不一样，你更矛盾，忍耐力也更强，就是活得憋屈，可让我看着痛快，因为我看别人憋屈，自己心里才舒服一点。”

    穆钊倒不意外这人说出这样的话，方九年一向活得随性，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会顾及别人的心情和脸面。

    “方总也矛盾？”

    “是人都有矛盾，可所谓的内心挣扎不过是胆小的借口。”

    “方总喜欢苏燃？”

    方九年到不意外他说出这句话，盯着他，“你很聪明眼力也好。”

    “方总如此洒脱也会为感情的事纠纠缠缠？犹豫不决？”

    方九年却盯着他的眼睛意有所指。“很多事情不是够洒脱就可以的，因为既然知道没结果就别去尝试，很多事戳破了真相反而是负担，无论是给自己还是对方，这样不好吗，最起码以后还能嘘寒问暖一下也很自然。”

    穆钊一愣，攥紧了拳头，方九年的眼神却稍纵即逝，他不知道方九年是否看透了什么，又觉得不可能。

    可这句话却说的没错，既然注定不能有结果就别尝试。可又不甘心，“不尝试一次岂不是这辈子很亏，我一直认为方总这般洒脱什么都不顾的人会做人随意一些的，为何偏偏在感情上如此，当真是人设崩塌。”

    方九年哈哈大笑，“何必呢。人这辈子，何必呢。”

    不明所以的话叫穆钊浑身颤抖，是啊，何必呢。何必叫彼此那般不痛快呢，自己一个人不痛快也就算了。

    何必呢，穆钊那场宴会一直在角落里抽烟，大概多喝了两杯也不知道是如何，还是走到穆晚晴住的地方，他在这里等了一晚上，甚至不明白自己在等什么，一地的烟头，只不过在说明他的有心无力。

    当看到祥乐清送穆晚晴回来的时候，他还是冲动了，此时阴阳怪气的对她冷嘲热讽。

    但穆晚晴却没有多余的表情，半晌泄气般的，“哥。”

    这声哥很淡，有些无奈，却让穆钊心里狠狠的疼了一下，他想过在重逢，穆晚晴恨他骂他怨他，甚至放下话再也不想见他，说他冷酷无情不顾血亲说他骗了她，说他们势不两立，他都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