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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弹劾(三)

    这本奏疏虽与他无关,却是弹劾高拱的。

    胡应嘉等人在奏疏中写道:“拱辅政初,即以直庐为隘,移家西安门外,夤夜潜归。陛下近稍违和,拱即私运直庐器物于外。臣不知拱何心?”

    朱载垕看得直冒冷汗,其中分明列出了先生两条不忠之事实。一是嫌父皇所赐的值房小了,将家搬到了西安门外,方便平日在直庐值宿时偷跑回家。二是父皇近日身体不适,朝中众臣无不期盼祈祷父皇尽快康健,高拱却在这时将直庐中的东西偷偷拿到外面去用。其实这两条也不算是什么大罪,只是让朱载垕不安的是,父皇为什么要把这个给自己看。自己同先生的关系父皇不是不知,难道父皇以为是自己的挑唆?

    朱载垕越想越觉得多半是这种可能,不然父皇何故为这点事发这么大的脾气。想到这里,他便再也站不住了,吓得立刻跪地,忙道:“父皇息怒,儿臣全然不知情。高先生平日素来谨慎,儿臣也觉蹊跷,莫不是其中有什么误会?”

    谁知嘉靖却冷冷道:“你急什么?莫不是你也有份?”

    朱载垕这一听还了得,忙道:“不,儿臣毫不知情,真的毫不知情,父皇一定要相信儿臣。”心中暗想,这高先生也真是的,怎么能这么糊涂?在这种小事上被人抓住把柄,传出去可不也是笑话吗?

    嘉靖看着他的神色,忽然一笑:“毫不知情,高拱是你的老师。据朕所知,那日你在皇极门前代朕下旨,也是高拱的主意,不是吗?”

    朱载垕心凉了半截,难道父皇今日是想借先生之事来清算自己?皇极门之事他虽听了高拱的,但本就心有余悸,近日也时常不安,生怕触怒父皇,虽然在做之前,也已想到了有这种可能。

    嘉靖见他额头上有汗渗出,神色也慌张不安,忽然唤了他一声:“裕王。”声音如低沉的钟鸣,有种居高临下的威严。

    朱载垕胆战心惊,嘉靖却话锋一转,语气瞬间变得柔和起来:“天下本就是你的,一个决定而已,其实也无妨。何况朕在病中,你这么做也是为朝廷着想,你不但没过还有功,朕还要奖赏你。”

    这变化来得太过突然,朱载垕一时间也有些发愣,等他回过神来,胸口的大石头顿时落地,心中只剩感激,忙磕头道:“谢父皇,谢父皇恕罪,儿臣不敢居功,更不敢要奖赏。”

    嘉靖打量着他,语气一沉:“今日之事朕可以不追究,只是这高拱目无法纪,假公济私,肆意而为,难道不是你平日器重的后果?这一点,朕不得不追究。”

    朱载垕更加慌乱,顷刻间父皇便转变了几次,顿时让他也手足无措。

    冯保在一旁听着倒不觉奇怪,皇上性情不定,即便在身边伺候的人也难以全然确定。只是这一次,也不知皇上是真是假。冯保略一抬头,一晃而过,瞥见了皇上的表情。心中暗自盘算,看来这次是真的了。他忽然跪地,为裕王求情:“皇上,高拱速来嚣张,目中无人,反倒是裕王处处谨慎。所以奴婢敢用脑袋担保,这件事绝对与裕王无关。”冯保倒不是真想死,这样一个讨好裕王的机会他自是不能错过的。

    嘉靖见冯保动作,心里一笑,这奴婢倒是机灵,懂得见缝插针。只是自己的心思,又岂能让他猜透,他以为自己不会真的处罚了谁,那么自己今天就偏要罚了他,看还有谁敢自作聪明的揣度自己的心意。嘉靖这么想,刚要开口,却觉有人拉了拉自己的前襟,低头一看,正是自己怀中的小孙子。

    朱翊钧说:“爷爷,爹爹跪着,让爹爹起来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