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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节 十丈红尘

    枯木大师 段奕珩:

    世间各人,总有心结、牵挂、执着。

    纵然的我佛如来,无量心胸,念怀人世众生众相。

    所以即使,一个心如止水,身近枯木的和尚,也不会例外。

    而这个心如止水,身近枯木的和尚,是我,段奕珩。

    出家前,我拥着许多东西:身份、地位、姓名;也失了去许多东西:爱情、知己、执着。

    当日,把宓捷葬在沈园银湖之滨时,也把自己的凡俗所以,一并随之埋入黄土。因为,这世间,再没有,我值得留恋的人、事、物、情。

    直至,好友娄甫,将自己仅十岁的爱女娄甄送来,向我拜师学艺。

    我,起初,拒绝。因为,出家之人,无为以事。徒儿娄甄,有着酷似宓婕的一颦一笑,一眉一目,天赋聪慧。

    我才知道,出家,只为看破红尘,但是,十丈红尘之外,也不外是,十丈红尘。逃,那可堪实可笑。唯一可做的是,静静地面对自己的宿命。

    六年的师徒情谊,生活着在一个幻象,那段时光,可能是此生最快乐的光阴。我把毕生绝学,倾囊而传。

    那时,我想,此是我在尘凡间最后要了的俗务的。

    事异世逆,命途把我这个即将作古的和尚,引到了另一处峰回路转。

    此日,我在崇圣寺的大殿内,讲禅。

    知客僧来报:睿王妃来拜访。

    当我来到禅房,我的徒儿娄甄,怀中多了一个手抱婴儿。

    非常诧异,因为据我所知,睿亲王在两年前,已经出兵边关,之后一直留守未曾回过大理。而这个孩子?

    看着我面上的疑云,娄甄,施施然地走近我,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地道来。

    原来,他是当今大理的嫡皇子。

    “师父,如今唯一可以救他的就是只有您了,他是大理的希望啊!您是崇圣寺的住持,而大理历代皇族宗亲出家的显贵大有人在,这崇圣寺,可谓是元老院。如果师父可以向他们的家族请兵马一定……”

    我,一伸示停了徒弟。

    摇着一颗苍老风霜的头颅,用木然的声音,道出自己所有的感概,

    “假作真时真变假,无为有处有还无。权也空,位也空,嫡也空,遮也空。成亦空,败亦空。”

    娄甄,一听甚是憔焚急状。

    “可是,师父,大理段氏,您老人为其一,难道要眼睁睁地段送于琅家。”

    我依旧纳木地双手合实,作了个辑。

    “贫僧已经皈归佛门多年,世间的俗、仇、我、敌,皆已视空。施主,你也莫要为难了贫僧了。”

    连师徒名份也不置之不理,其实话说到这个份上,我把所有转弯的余路封住了。

    娄甄,无奈地步出禅房。

    我,漠然地苦笑,世上太执着了。

    但是,不久,娄甄领了一位尊贵的少妇入来。

    “枯木大师,晚辈侗秋水有礼!”

    接着,少妇缓缓地施一个吉祥。

    侗秋水,甚是耳熟。徒儿娄甄,在此时解了疑,

    “师父,此乃,我的义女秋水,嫡皇子的母亲,当今皇后。”

    难怪礼度有致,雍容非凡,宇气天成,但不过一个俗务缠心的人罢了。

    “施主,贫僧有礼。如果施主来讲禅,贫僧定然奉陪,但,……”

    未待我把话说完,侗皇后,焉然地笑着,双手合敬礼。

    “秋水今日,就是以俗的身份,向枯木大师,请教佛禅的。万望大师赐教一二。”

    我,欣然地点点头,作了一个请的手势。

    侗皇后,再次悦色施礼,不慌不忙地问道,

    “如何,可以成佛?”

    这是参禅的人首先应该参透的关门,非常显浅。想必这侗皇后,是有意而为之。我,笑了笑,也不慌不忙地答道,

    “佛在心中,昔者,达摩祖师曾道:‘不立文学,教外别传,直指人心,见性成佛。’可见佛即无心也。哪个出将入相,哪个成王败寇,到头来或为黄土,或为轻烟。何必执着。”

    我一语双关,更是暗示她,别在朝政俗务上勉强我了。

    侗皇后,依旧和颜,点点头,但,突然反驳,

    “答得好,无心即佛。但,大师错了。”

    我轻轻皱了皱眉头,不可置否地反问,

    “侗施主,贫僧错在何处?”

    侗皇后先没有答,是走近娄甄,看看自己的嫡皇子。然后,淡淡地说出她心中的禅。

    “大师错有三者也。一,无心即佛,众众皆无,何处有心。世间如皆幻,尘凡全空,如若有心岂会全无?”

    好!我心中不由得禁禁叫了一句,好!娄甄是我的徒儿,她青出于蓝;侗皇后以娄甄为师,更是大智大慧,长江后浪推前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