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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诗以咏志

    谢、叶两家与郦家撕破了脸,程素素丝毫不敢掉以轻心。政客的节操,谁信谁傻,尤其谢丞相,万一他又有什么猜不透的主意,必然是个大-麻烦,程素素一丁点儿依靠他的念头也不敢有。

  囿于种种原因,程素素无法也无力冲出去搞事。她也没闲着,先让张富贵给道一送了封信,请他留意程家以及外祖赵家,不要受池鱼之殃,得到答复后就专心盯着谢府了。

  第一件事,是在林老夫人面前,再次给龚氏等人求情。甭管最后打不打得起来,打成什么样子,现在做这件事情,是绝对的政治正确。“大哥大嫂总是谢家人……”

  不等她将话说完,林老夫人说:“这些我都想到啦,都有安排,这些天的事情难为你啦。”比程素素想象中果断得多,流泪说“好孩子”的情况完全没有发生。

  林老夫人干脆,程素素也没有感动得痛哭流涕忏悔,只是很平静地答一声:“是。”

  两人都有同一个想法――谢封,你真是个老贼!

  事发的时候程素素就想到了。拿张破纸哄谁呢?哪个观里的忏悔表章能“恰巧”就被当时还年轻生嫩的谢涟给拣着了?别以为我不知道观里是怎么干的!十几年的老旧纸张还保存得这么好?一准是谢丞相的手笔。明明是心里清楚,就特么由着二房作乱!

  林老夫人反应也不比程素素慢,她了解丈夫,也了解儿子,谢涟这样子根本就不像苦苦追查拿到证据。以谢涟对长兄的敬爱,什么时候找到的消息,什么时候他都得跳起来。联系近来的种种情况,林老夫人也与程素素想到了同一个可能。

  两人都气坏了,面上还要互相装成不知道。

  一个说:“居然无视长辈,没想到长辈智珠在握,其实哪用我来搅局呢?”

  另一个讲:“老四这个东西,居然悄悄做下这件事情来!有办法也不早早讲,还要你小孩子家来出面。怎么做的长辈?!怎么做的长辈?”

  两个人假模假样互相谅解一番,程素素拼命给谢涟说好话,绝口不提其他人,林老夫人指桑骂槐,口里骂着谢涟,心里骂着谢丞相,对程素素表示理解。同时暗示程素素,等谢麟回来,不要顾忌谢丞相了。

  直到两个人都觉得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了,不约而同地转移了话题。

  林老夫人担心程素素又是剪头发又是割破手的不吉利,要不要做点法事祛邪,或者干脆到玄都观住两天,就在那里养一养。程素素不信鬼神之说,极力讲没关系,住在家里就可以了。

  林老夫人拗不过她,暗想,紫阳一脉防身之术应该还是有的,不过眼下不好公开去做罢了。语带暗示地说:“要用什么,只管叫人到我这里来取!”

  程素素客客气气地表示:“我的东西都差不多了,先前赴任带了些物件去邬州,得再给官人预备些。”

  林老夫人豪气地说:“咱们家不用在这些上头节俭。”

  从头到尾,林老夫人都不曾提程素素强出头的事,谁遇到巫蛊诅咒的事情都得急。巫蛊诅咒一直以来都是入刑的重罪,专业的术语里以毒物杀人叫“造畜蛊毒”,以巫术杀人叫“厌魅”。造畜蛊毒的、教人造畜蛊毒的,绞刑,同住的家人哪怕不知情也要流放三千里。厌魅欲以杀人,以谋杀论减二等,咒诅大功以上尊长、小功尊属情况严重的要归入十恶中的“不睦”。

  哪怕没有实据,以程家与道观的关系、谢源恰巧死了,都够舆论兴奋一回的。郦氏说出来了,有人心再暗箱操作一下,麻烦可就大了去了。这种造证据的事情,谁不懂、不会,在官场上就很难混下去,区别在于做不做。郦树芳显然不是一个有节操的人。

  是以程素素强出头的时候,谢丞相与谢侍郎并无不满。

  ――――――――――――――――――――――――――――――――

  却说,程素素自老夫人处得了令,回去就给谢麟把书房重给布置了一翻。书房除了看起来素净一点,其舒适程度比离京还要高。赵氏见状颇为欣慰,以为她修身养性了。程素素也不对她解释,估计解释了,又得引得赵氏说一堆不怎么顺耳的话了。

  府里气氛变得紧张,程素素干脆除了请安,什么地方都不去了。消息没有断,依旧是三房、四房给她传讯息,有时是方氏、米氏,有时是八娘等人。谢源完了,三房也不以继承者自居,谢涟更是一门心思放到如何撕咬郦树芳上,整个谢家空前地团结了起来。

  此时,谢麟离京城只有三十里了。

  路上连遇四拨人,谢麟将京城的事情知道得差不多,没能亲自动手的遗憾马上被压了下去,回京之后如何行动被提上了议事日程。他与谢涛、孟章、江先生合计,谢丞相恐不能再息事宁人,九成九要与郦树芳撕破脸。

  孟章想让谢麟紧赶几步,早点回到京城,越早回去,越能掌握全局。“毒妇并不高明,胜在心狠手辣。郦树芳可比他女儿强多了――他未必会保那个毒妇,他最爱的还是他自己――他自保的时候会做出什么来就不一定了,早些回去,也好应变。不要错失良机。”

  江先生也是这个意思:“不错,局势瞬息万变,郦树芳绝不会坐以待毙,必会反扑。不如早些回府还安全些。”

  谢涛则是为侄子着想,换了谁,在此刻都是想要亲自报仇的,自然是早些回去,不能等别人将事都办完了。

  谢麟也想早点回去:“那就快些走!”

  四人钻进车里,叶斐与程羽面面相觑――说快些走,你们不换马?

  让他们骑马,还不如乘车更高效呢!乘车还能商量些事情。

  剩了两个年轻人顶着寒风在马上拗造型。

  车里,江先生完全忘记了他上一个东家是谢源,也将介绍人谢丞相放到了一边,一心一意给谢麟出主意:“东翁,回去之后就要面对人伦惨剧啦,想好怎么做了吗?”

  谢麟当然想好了,他阴着脸不说话。

  江先生自说自说:“上上策,当然是要敦厚友爱。”

  “哼!”谢涛代谢麟发声。

  孟章道:“其真兄,敦厚友爱也不可以将不共戴天之仇不放在心上吧?”

  江先生道:“你们愿意冰释前嫌,老相公还不愿意呢!叶尚书还不答应呢!”

  孟章道:“哦哦,其真兄说的是芳臣的那些堂兄弟?”

  谢涛若有所思,犹豫着道:“小的倒还好说,长成了的……都是我的侄儿侄女,我也得说,已经养歪了,只好打得他不敢动了。毒妇害人!我好好的侄儿侄女,都叫她养废啦。真是可恶!”

  江先生看谢麟不表态,催促道:“哎呀,东翁,别这么别扭行吗?说正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