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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对峙

    2月12日,日本第六军团主力对朝鲜义兵占据的幸州山城发动了总攻,小早川隆景和侵朝日军总监石田三成等重要将领亲自赶来指挥战斗。

    幸州山城距王京40里,位于汉江之畔,德阳山顶,海拔125米。山上由全罗道观察使权栗、倡议使金千镒率领的2700名义兵把守。战斗非常激烈。

    城内的僧人、妇女均参加了守城战,朝鲜义兵凭着高昂的士气和险峻的地势,并在京畿道水军李苹将军的支援下,水陆夹攻,最后成功击退了敌人。在这场战役中,日军有1000多人战死,受伤2000多人,甚至连石田三成都被朝鲜妇女抛掷的草灰包击中脸部受伤。

    面对前有明军虎视、后有朝鲜义兵袭扰的不利局势,日军惶惶不可终日,依着宇喜多秀家的意思,既然粮道绝断,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挥师前进,与明军决一死战,或许有一线生机。但是小西行长对此表示异议,认为“明军锐不可挡,不早讲和,窃恐王京亦未可恃”。加藤清正则主张出战,二人本来有隙,这时更是争执不下。

    石田三成同意小西行长的意见,指出己方虽然有近10万众,但士气低落,贸然离开设防坚固的王京城作战,若被明军击败,后果不堪设想,小早川隆景这时也不说话了。

    听罢众将议论,宇喜多秀家雄心顿消,不禁皱眉道:“既然如此,只好派人回国请示太阁大人的谕示。如果太阁大人要咱们接着打,那就得赶快送粮食过来,否则朝鲜不毛之地,咱们活下去都难,哪里还顾得上打仗呢。”

    “可是,这一来一往不知要费多少周折,不如咱们先派人去议和,一来是缓兵之计,二来试探明军的反应,等太阁大人的谕示到了,咱们再做定夺不迟。”小西行长献计道。

    “言之有理。”宇喜多秀家点头称许,“好吧,那咱们一方面议和,一方面加固城防,做好打仗的准备。至于粮草么,龙山仓储粮被焚,城内余粮只够大军支持一月,看来不设法筹粮是不行的啊。”

    “那就让虎之助去办吧!王京方圆百里有的是朝鲜村庄,相信加藤将军一定有办法完成任务的,这可是他的强项啊。”小西行长不怀好意地笑着道。

    “好吧,那就交给我去办,不过有言在先,搞来的粮食必须先满足我第二军团,如果还有剩余的话,才可以拨给弥九郎殿的第一军团。”加藤清正气呼呼地道。

    同日,李如松赶到平壤与宋应昌会面,知悉明军火烧龙山仓,宋应昌大悦,立刻派快马送捷京城,谓李如松道:“今已烧贼积聚,则我军得胜算矣。正宜整器械、保资粮、抚循将士,觅时出奇制胜,徐以待敌。”

    当晚朝鲜国王宣祖李昖排下盛宴款待李宋二人。朝鲜八道都体察使柳成龙、礼曹参判李德馨、高僧休静禅师、大将李溢等人也都坐陪。李昖非常地高兴,极力称赞明军战绩,并希望能够乘胜追击,早日帮朝鲜收复王京。

    李如松亦含笑对答,把酒敬道:“如松祖上也是朝鲜人士,虽然年代久远,但毕竟颇有渊缘。今日奉旨入朝平倭,定当全心竭力,不负大王重望,也算是对祖先的报答。”

    李昖道:“将军说的极是。我国与天朝唇齿相依,人民互通,天朝古书中也曾言道,朝鲜乃商周箕子所封国也。怎奈僻处东隅,人稀地狭,北接契丹、女直,而南接倭,皆野蛮好战之族。我国屡受战乱;今日若是平倭有期,小王倒是有心举国归附天朝,以为卵翼。”

    宋应昌闻言忙起身道:“大王不需多虑,我天兵入你国平倭,为的是应王所请,帮助藩邦,并不贪图你国一寸土地。虽然朝鲜向称小中华,但两国各不相属,若有缓急,自当相援,大王先前之说不免让人惶惑了。”

    “说的也是,说的也是,倒是小王失言了。”听他如此说,李昖连连称是,朝鲜君臣都是面带感激,心中叹服。众人欢饮,至晚方散。(注:明代朝鲜和古代朝鲜是两个概念,在李氏朝鲜建立之前,朝鲜作为一个独立意义上的国家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以前所谓的箕子朝鲜,高句丽等国,无论从地域还是民族继承上来讲,都属于中国地方政权。打个比方:唐代武将高仙芝,你只能说他是中国古代高句丽人,而绝不可以说他是朝鲜古代高句丽人,这是一个常识。)

    次日,李如松要返回开城前线,宋应昌送他出城,欲言又止,李如松见状问道:“宋大人,如松此去,可还有什么话要嘱咐的吗?”

    “无他,只是前日我接到兵部来函,说有谏官在朝上弹劾将军,认为你坐拥大军,畏缩不前,请求圣上降旨处分你。”

    “什么?”李如松睁大了双眼看着宋应昌,难以置信,半晌方涨红着脸道,“这也太过分了吧!我李家世代为将,忠勇之名天下皆知;我李如松只有奋勇杀敌之责,没有临阵不前之理。我统兵入朝以来,连败倭贼,光复朝鲜大半江山,朝廷中那些谏官却如此颠倒黑白,真是欺人太甚了!难道张首辅一死,就没人为我们这些武人说句公道话了么?”

    “禁声!”宋应昌忙看顾左右,见从人离得尚远,方吁了一口气,责备地看着李如松道:“李提督,不是我说你,这种话现在是随便说的吗?张居正现在是逆臣,家都抄了,旁的人躲还来不及呢,若是你这番话被人听了去,报告朝廷,怕要惹出大祸来呢。”

    李如松自知失言,但既然话已出口,说一句和说一百句也没什么区别,索性横下心来道:“张居正是否逆臣,我一介武人不好评说;可现在咱们出兵朝鲜的军饷,不都是张大人在世时攒下来的太仆寺储银么?若要靠国库支应,哪里置办得起这许多大炮军火,现在满朝上下党争不断,我看没有一个是肯办实事的。”

    “子茂老弟,你你……就不要再说了。”宋应昌急得直搓手,李如松反倒得意起来,道:“宋大人,你若怕担干系,不妨把我的话传到朝廷里去,大不了革我的军职,又怎的?”

    宋应昌苦笑摇头,拍了拍他肩膀解嘲道:“你李家将谁敢惹啊?朝廷两派中都有你老子的故交,子茂,你今日说此话,就是信得过我宋某,不过可别再对外人讲了。我和你交个底吧,朝中谏官虽然弹劾你,但圣上并不相信这个,宁夏大捷难道是吹出来的么?若是将军不肯用力,又怎能收复平壤?你只管行军打仗,其他的,不要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