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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温柔乡

    从IcU转入普通病房后,康鹏就发现自己越来越多余,自己的全靠买的病号饭,根本比不上乔瑜亲手做的病号饭。比如粥,乔瑜一周七天变戏法似的给程西换着花样,皮蛋瘦肉粥、蔬菜粥、南瓜粥、鱼片粥、小米粥、蟹肉粥、海参猪红粥……乔瑜还一口一口的用小汤勺喂食,看得康鹏既羡慕又嫉妒。

    康鹏一个劲的叹气,乔瑜也不理他,自顾自的照顾着程西的起居。

    “你总叹什么气?”程西禁不住疑惑的问。

    “咱俩就好像一座山上的两户人家,你在这边,我在那边。你那边是风调雨顺,旱涝保收。我这边是要风没有风要雨没有雨,家里穷的叮当山响。有天呀,你就来我家串门儿,就问我,老哥呀,你为啥总叹气呀?我就告诉你,老弟呀,你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话说到这,包袱抖了出来。程西没听出里面的道道,聪明的乔瑜回过头瞪了康鹏一眼,嗔笑道,“刘鹤姐肯定忙的很,才让你出来闲逛,没事老往医院跑什么,还没头没尾变着法的消遣别人。”

    “哎呦,大伯哥惹恼了弟媳妇,老姐夫得罪了小姨子,赔罪赔罪,告辞告辞。”

    说着康鹏披上衣服,一溜烟的遁去了。空荡荡的特护病房里,一下子变得静悄悄,成为了两个人的世界,这一刻,甜蜜而温馨。你侬我侬,忒煞情多。

    乔瑜把脸贴在程西的胸口,程西的心脏像一只野牛般充满活力。“你就一点都不奇怪,我为什么突然变成Jc了?”程西抚摸着乔瑜的头问道。

    “我才不管你是干什么的,反正我知道你是一个好人。爱一个人,并不是爱他的身份、职业和地位呀。”乔瑜抱紧了程西,撒娇一般的说。

    “我的工作很危险,所以……”

    “所以我才不能离开你,人一旦有了牵挂,危险就会躲着走。”乔瑜嘴上这样说,心中却充满了担心。

    程西总想着用什么样具体的词汇来描绘抽象的时间概念,转眼之间,又过去了半个月。他的身上除了两处致命伤口未痊愈,其他浅表的创口已基本愈合。主任医师亲自动手做拆线手术的时候,乔瑜就站在一旁,看着包扎的无菌纱布被一块块取下,程西身上的伤痕全部展现在她的面前。三十四处刀伤,这是多么触目惊心的场面,乔瑜的眼睛被惊恐撑得大大的,泪水奔涌。她完全无法想象,自己心爱的男人几乎被撕得粉碎,又被针线缝补起来是一种什么感受。程西不是罗根豪利特,他不是超级英雄,他是有血有肉的人,他在为他的信仰近乎偏执的奉献着自己的生命。单从这一点,就足以被人热爱和敬仰。

    终于可以走出病房,沐浴在阳光之下了。乔瑜挽着程西的手,在医院后面的疗养区散着步。春光美,阳光从苍云之中照射下来,银杏树的枝丫上挂满蒲扇一般的嫩绿新叶,灌木还未修剪,肆意的滋长着。青石铺就的甬路旁青草依依,鲜花可人。空气中有潮湿的泥土的味道,虫豸活跃起来,浪漫喧闹,或飞舞或跳跃。

    人生,能有多少时光有爱人相伴,不去想油盐酱醋,不去想工作事业,不去想老人孩子,不去想健康长寿,只想着如何消受这灿烂的春日呢?恐怕垂垂老矣之时回望,记忆中也就那几个深刻的屈指可数的瞬间。

    乔瑜是这样的人,虽然她没有把握能留住程西,但越是这样,她就越珍惜和程西在一起的每一天。程西能够感受得到,所以,尽管他并不确定自己是否热爱乔瑜,却坦诚的把最真挚的情感和温度送给她。

    如果能回家,为什么不呢?那里有属于自己的空间,有厨房,有浴室,有落地窗,有宽大的席梦思床垫……家,绝对是一个无限发挥创造力的地方,但它最基础的属性,是归属感。就在一个半月前,程西的归属感还仅来源于毛坯楼里的一堆篝火,但现在,他似乎找到了一点寻常人家不易察觉到的再平常不过的“家”的味道。现在,他是入侵者,似乎打乱了她的节奏,却丝毫感觉不到来自这间狭小空间和这个空间主人的排异,反倒是迅速的开始适应和学习起来。程西发现,乔瑜是个很会生活的女人,每一个细节都会用心思,这样的人即便一个人生活得再久都不会太寂寞,和她一起生活的人也不会缺乏关于乐趣的发现。

    一觉醒来,程西发现左腹下的纱布上贴着一个汤姆猫的贴纸,右胸的纱布上贴着一个杰瑞鼠的贴纸,这完全是一个孩子的童话梦境照进了现实。程西明白,童话的本质不就是抚平现实里的残酷和伤痕吗,很显然不曾有这样深层思考的乔瑜不可思议的触及到了这个真谛。

    这一段时间,程西并没有闲着,只要乔瑜上班不在家,他也像一个主人般打扫、洗涮、做饭、整理,这令他心安,毕竟在记忆中他从未度过如此养尊处优的日子。但他忽然发现,乔瑜的家里居然没有一张同父母的合照,准确的说,没有一点她父母的痕迹,对于如此热爱生活的女人来说,这是不可想象的。但程西像乔瑜尊重自己一样,从不过问乔瑜的过去。

    桃月,清明,果然应了历书的描述,这一天沈郁的天空中下起了绵绵的丝雨,山城笼罩在肃穆和潮湿的氛围中。落地窗上挂满了雨滴,这座城市的雨并不像北方那样刚猛爽快打在玻璃上会发出擦擦的声音,这的雨会静静的飘散下来,连一阵微风都足以改变雨势。如此的天气,无事的人不会起太早,有事的人情绪不会很高涨。

    乔瑜下了夜班,程西还没有醒,她把湿漉漉的伞挂在了门外,把身上所有的衣物都脱掉扔进了洗衣机,对着镜子用吹风机吹干了淋湿的头发后,钻进了被子,躺在了程西怀中,她用丰腴的赤裸的略带冰凉的身体向程西索取着温暖。程西睁开了眼睛,听见她隐在被子里轻声的哭泣。

    “乔瑜,你怎么了?”

    乔瑜探出头,凌乱的青丝下,那双美丽的双眼哭得桃红,泪痕更使她显得楚楚可怜。她把脸贴在程西起伏的胸口上,说道,“亲爱的,我想妈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