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

    在风雨欲来的紧张氛围中，却有一件事突然发生。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又添上一抹昏暗。

    林守敬，大限到了。

    作为先天高手，他对身体把握远超常人，能将自身死期把握到具体时辰。

    而对于即将到来的死亡，林守敬十分坦然。

    像之前无数个日日夜夜一样，坐在池塘边钓鱼。

    江休也暂停修炼，陪这位老友走完最后一程。

    两人坐在一起钓鱼，鱼竿轻动，鱼线微摆。

    谁都没有说话。

    气氛沉默。

    “不用紧张，”林守敬转头，露出一个笑容。

    也只有垂死的时候，他才没有那么多顾忌，像一个前辈面对晚辈。

    “我步入先天，是亲眼看到老友尸体，希望这次我死后，你也能把握住先天的契机。”

    谈起死亡，林守敬是真的释怀。

    江休点头，从储物袋中拿出一坛酒，递给林守敬。

    林守敬痛饮一口，指着池塘上面的木匣。

    “你这是要坑谁？”

    狐鹿并不在这里，正变回原身，躺在茅屋顶上睡觉。

    “谁觊觎我，我就坑谁。”

    江休缓缓开口。

    这一重遮掩，从五年前就在布局。

    他长时间待在一个地方，总要有一个理由。

    现在，恐怕所有人都想知道，那木匣中装着什么宝贝。

    而对于哪个势力会出手，现在看来，快要明朗。

    林守敬笑笑，“可惜我是看不到了，也不知道哪家会倒霉，嘿。”

    话中满是幸灾乐祸。

    相处多年，他可是知道身旁这位套着少年皮，内在堪比老怪物的江道友，手段是有多么惊人。

    “林道友，为何不搏一搏突破筑基？”

    江休问起最后一个问题。

    晋升筑基失败即死，但林守敬本就是将死之人。

    林守敬放下酒坛，“大道不宽容啊，江道友，切记七十三岁前突破筑基，否则精力下降，必定撑不到最后。”

    这是经验之谈。

    江休颔首，真心实意开口：“多谢前辈。”

    林守敬含笑点头，慢慢闭上眼睛，呼吸逐渐停滞。

    一身气血以极快速度消散。

    这位老人，无病而终，活够了一百二十岁。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若是寻常人死亡，江休会以此为戒，坚定向道之心。

    但对于这位前辈，江休并不愿意这般。

    …………

    江休正在挖坑，一旁躺着林守敬尸体。

    狐鹿跑过来看，一脸好奇。

    妖族没有入土为安的习俗，死后尸体都是作为同族食粮，或者精纯血脉的修行资源。

    江休取出一张符，“回屋子里去，把这张符贴到门上。”

    “没有我的允许，不准离开屋子。”

    “你跟了我几年，记得听我的话。”

    狐鹿连连点头，接过符，乖乖跑回去。

    一个时辰后。

    一方小小坟茔。

    距离秋月的坟墓不远。

    同样无碑。

    江休站立墓前，久久不动。

    太阳西斜，夕阳橘黄。

    寒意加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