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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甜食

    从周泽年眼中看出孺慕这种情绪的太后觉得很荒谬。虽说她身居高位多年,不少人见她都瑟瑟发抖不敢高声语,但实际上,太后才二十又一,换成男子不过刚刚及冠一岁,太后自认还没有到能够承担得起别人孺慕的目光的年岁,所以太后真的觉得分外荒谬。但她不会点出来,作为浸yín官场数年的太后,她自然能很好地掩饰自己的心迹。

    “八皇子请坐,”太后一扬手,看起来是标准的皇室作风,但太后生得明艳夺目,做起来总是带着几分洒脱

    待到两人皆坐下,太后温和开口:“哀家前两日多有叨扰,本应给八皇子送些什么弥补当日的冒犯,但还未备好八皇子便登门拜访了。今日来不及准备,便只能叫小厨房备下这些甜食,望八皇子殿下莫要嫌弃才是。”

    大齐的太后鲜少有此种看起来颇为平和的状态,说话如此客气,倒是让周泽年受宠若惊。靠看他人脸色苟活下来的大周质子向来善于揣测旁人心思,他敏锐地察觉到太后今日对他的态度有一丝不同,他并不知晓看起来心黑的大齐太后此番变化是因为什么,但周泽年并不觉得大齐太后别有所图。至少现在的周泽年身上不会有大齐太后所求的事情。

    同样心黑的周泽年虽心中震撼但面上不显,他微微勾起一个温和的笑,手中捻起一块看起来偏硬的甜食,神态自然:“娘娘谦虚了,慈宁宫的大厨手法不错,这大周的糕点也做得像模像样的,只是大周的木井塘口感偏软,泽年刚刚尝过了,慈宁宫中的木井糖却是口感偏硬,倒是别有一番风味。娘娘可要尝尝?”

    “看起来八皇子对甜食颇有心得,陛下年少,正是嘴馋的时候,颇为喜欢此等甜食。若是陛下在此处,说不定会同八皇子结为挚友。哀家不喜甜食,此处备下的甜点都是为八皇子准备的,若是有喜欢的,告诉雀枝一声,日后若是八皇子想要,御膳房会为八皇子准备的。”太后并未接下那块甜点,拒绝的话也说的很委婉。

    虽说是自己准备的甜食必然不会有毒,但太后并不想接过周泽年手上的糕点,她确实不喜甜食,往日薛姨娘总是放血后给她一块糕点,说是安抚但那块糕点中总是带着几种药,用甜味掩盖。故太后很是厌恶甜食。况且,接过周泽年手上的糕点是一件有风险的事情,那样显得太亲近,太后本能地不喜这件事。她只是想要一个靶子,并不需要过于亲近。于是,太后并未接下周泽年的话,反而若无其事地将话题转移到小皇帝身上,看起来平静又无辜。

    周泽年察觉到了太后的排斥,微微抿了抿唇,他似乎认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逾矩,但他看起来有一点显而易见的失落。

    周泽年迅速调整好自己的态度,手中的糕点放了下来,他用帕子擦了手,笑着开口,语气有些羞愧和担忧:“是泽年逾矩了,还望娘娘体谅。今日泽年冒然前来拜访娘娘主要是想同娘娘说说今日的三位伴读,本不应此时拜访打扰,但泽年觉得其中一人颇为古怪,心中有些不安,故泽年想着今日还是拜访您的好。”

    太后对这些话并不陌生,不少人拜访她时开头总是好话连篇,再是说这些看起来似是而非的话。若是有问题,何必亲自前来,为何不能从雀枝那通报?

    但太后并未揭穿周泽年的小心思,反而轻轻一笑,看起来似是担忧,但语气玩味:“哦?那三位伴读都是哀家选出来的,家世清白,怎会如此?”

    人当然不是太后选的。当初训斥谢逸后,谢逸痛定思痛下了大力气选伴读,挑出来的三个伴读自然是不差的,据说能入选的都是闻名一方的神童,家世也有些复杂。但太后不管这些,她要的只是找个理由给皇帝身边撕开一个明显的口子,告知朝臣,皇帝已经到了可以培养亲信的年岁的,要那些蠢蠢欲动的蠢货忍不住露出马脚。

    周泽年本能感觉太后的态度有些奇怪,但他并不在意,只是想着借这个借口达到自己的目的。周泽年似是沉思片刻,仔细回想后才开口:“三位伴读都颇为聪慧,王太傅赞不绝口。只有那位郑家子有些奇怪,似乎一直在观察着什么。”

    三位伴读均代表着不同的势力,像周泽年提出的郑家子郑廷就是郑阁老的十三孙,年九岁是庶出,但在京都颇有神童之名,属于清流一派。其他两位伴读一位是代表了京中世家的萧家子萧洛白,年八岁是嫡出子,其父是京中的大司寇,掌握刑狱实权。另外一位是代表江南士族的谢家子谢然,年十岁,是谢家旁支的嫡长孙。

    这些消息自然不是摆在明面上的,是周泽年在今日讲学过程中看出来的。每位伴读都会向小皇帝讲述自己来自哪个家族,不管小皇帝在不在意,也算是在小皇帝面前过了脸。周泽年本应避嫌离席,但王太傅摆手让他安然坐下,周泽年虽不明所以但也欣然接受,故他很快就知晓了三位伴读之间的关系和他们背后的家族。

    太后挑眉,看起来有些惊讶:“郑家子?郑阁老的十三孙郑廷?哀家在去年的家宴上还见过这位神童,颇为机敏,看起来很是尊敬哀家和皇帝,若不是八皇子看错了?郑十三怎么会有古怪?”

    周泽年听出来太后此番话中并未明确的否认之意,心下一松,眉眼担忧:“泽年这些年也对这位神童有所耳闻,自然一开始也是颇为不信的,但郑家的小公子在夫子讲学时心不在焉,几次夫子提问均未能回答上来,有失水准,再者,郑小公子放课后并不愿离去,陛下年幼心善允郑小公子在宫中多留一刻。郑小公子面上不甚在意,但眼神一直在往殿中观察着什么。泽年不解其意,恐陛下因此受了伤,等不及庚贴便登门叨扰娘娘,望娘娘恕罪。”

    太后在听到大周质子夸小皇帝年幼心善时差点忍不住笑,但她忍住了,在听完周泽年这一番感天动地的爱护之心后,太后面上假装的担忧褪去,看起来颇为漫不经心:“哦?竟是如此?那八皇子以为该如何处理郑十三?哀家相信郑阁老绝无异心。”郑阁老是坚定的保皇派,但他的子子孙孙就不一定了。

    周泽年听出了太后的潜词,但他不敢琢磨太后此刻的深意。大齐的秦太后,是一个阴晴不定的疯子,这一点在她的执政方式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她可能会因为你大胆谏言而对你赞赏有加,也可能对同一种行为勃然大怒,此刻,周泽年确实琢磨不透太后。

    周泽年试探着开口:“若不然,娘娘可以安排着让云夏公公盯着那位郑家子?泽年也愿为娘娘分忧,只是泽年实力不济,手上也没什么可用的人,怕是会打草惊蛇,惊扰那位郑家子。”

    太后轻嗤一声,看不出喜怒:“八皇子可是想要向哀家讨些可靠的人?前些时日雀枝不是往未宁殿带了不少宫女?这其中竟是没有可用之人?”

    太后静静等候着。她自然是听出来周泽年以退为进,想要向她讨要些侍卫的意思。太后确有其意,不过只是为了保护周泽年不在计划结束前死掉。如今周泽年试探着似是想要做些什么,太后并未觉得冒犯,反而觉得很是新奇。太后并未将话说死,只是想看看周泽年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