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很多年前，九王爷就险些做了某些人往高处爬的尸体。

    甚至第一个抛弃他的，还是他的生母，也就是现如今的太后。

    也是，那时与他一母同胞的皇兄，正受先皇重视，舍弃一个不怎么出众的孩子，换皇兄的前程似锦，换她自己一个后位。

    很划算。

    就连九王爷都觉得，这算盘打得确实是很不错。

    唯一不划算的是，那时被舍弃的人，是他。

    没有一个人想救他。

    所谓族亲，所谓血脉相连，所谓冠冕堂皇的宠爱，都是假的。

    利益面前，所有人都抛弃了他。

    远记得当时太后还一脸坚定地对他说：“子霄，你落得如此下场，怪不得本宫，要怪，只能怪你自己运气不好，投胎在了本宫的肚子里。”

    她必须得抛弃一个孩子。

    必须得用这个孩子来换皇上的亏欠。

    从头到尾，她都不觉得自己做得有什么问题。

    即使是后来，他活着回来了，太后也依然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你不该回来的。”

    不过那时，太后已经拥有了她想要的，他回不回来，已经不重要了。

    所以，她没有再赶尽杀绝。

    那一刻，九王爷的心，彻底寒了。

    “对母后来讲，孩儿究竟算什么？一个随意可以抛弃的棋子吗？”

    太后淡淡地看着他：“怎么，你是在埋怨本宫？”

    九王爷却什么都不敢说。

    因为他从太后的眼底，看到了杀气。

    他一旦承认自己心中有怨，太后一定会杀了他。

    没办法，太后是个极其狠辣的人。

    只要察觉到一点危险，一定会立马除掉。

    即使那时九王爷还年幼，对她没有一点威胁，但她知道，总有一天，九王爷会长大。

    等他长大了，会如何报复她，那就不得而知了。

    所以，比起以后担惊受怕，倒不如现在就除掉。

    “孩儿不敢。”九王爷只能做出唯唯诺诺的模样，“只是，为什么被抛弃的人，不是皇兄？”

    太后冷笑：“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跟你皇兄比？”

    九王爷觉得这不公平。

    然而很快他就发现，这世上不公平的事情，多了去了。

    后来为了活下去，他做了很多不得已的事情，最后终于手握重权，光鲜亮丽站在了人前。

    可世人唾骂都他是奸佞小人。

    “听闻九王爷幼时，过得很是艰难。”

    “那是他活该！”

    “你看九王爷，欺上瞒下，朝堂弄权，若不是皇上开恩，他岂能活得到现在？”

    “他幼时过得凄惨，还不是因为他是个奸佞小人！”

    “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他们说，恶人自有天收。

    他们说，就是因为他不是良善之人，处事阴毒，他才会遭遇这一切不幸。

    可他若是个良善之人，他早死了。

    他开始愈发憎恶这世间的一切。

    恨世道不公。

    恨人心不古。

    怨恨，叫他行事愈发乖张狠厉。

    然后……然后他就遇到了江蓁蓁。

    他还从未见过这样奇怪的人。

    似乎不论她经历什么，她都不会怨天尤人，眉眼里也总是带着一抹向上的倔强。

    叫九王爷一直坚定的信念，出现了一丝动摇。

    “回王爷的话，妾身不敢。”江蓁蓁捂着肚子，惨白着脸开口，“妾身身份低微，哪里敢去怨恨？”

    【恨有个屁用？】

    【若是世道不公，老子就逆了这世道！】

    九王爷顿了顿，有几分错愕地看向江蓁蓁。

    只见她因为痛楚，面色惨白，额头满是冷汗，看上去虚弱不已，可眉眼中的肆意张扬，却怎么都掩饰不住。

    像是峭壁上的一棵松树，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若是这世上，真要有一个人，与他共度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