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洵推开了门，从鞋柜里给她找出了那双从第一天开始就穿在了她的脚上的猫咪拖鞋放在地上。

    “还不进来？”

    他好整以暇地在心里数到了五，然后听到了姜秒闷闷地声音：“……再给我五秒钟。”

    这已经是第十一个五秒钟了。

    从他说完那句话开始，她就愣住了，似乎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看的眼睛眨了眨，眼眶红了一圈，他心道不好，果然见那眼眸里的云遮住了星星，要往下掉着水花了。

    可还没看见，她就推着他背过身去。

    “……不准看。”

    是知道害羞的。

    因为别人两字的安抚就掉眼泪这种事，也未免太夸张了。

    有点丢脸。

    姜秒不喜欢被人看到她难过的一面。

    上辈子是因为不想让已经操心劳力的家人担心，但是这辈子……就是因为得到的太少，所以一旦表露出了不让人喜欢的悲伤，总觉得就会被人讨厌。

    谁愿意和一个哭着的人玩呢。

    她能包容别人的所有，却总是胆怯自己不配得到一点关怀。

    因为那些甜头罕见得她能记起每一个细节，支撑着她走过这段只有她能感受到的漫漫长夜。

    所以她每次想哭，都会躲在被窝里，咬着被子默默流着眼泪，没有声音，也不会嚎哭，就这样安安静静感受着湿润的感觉从脸颊下传来。

    容洵背对着她，没有问她发生了什么，也没有想要转过身来安慰她，只是轻轻说：“好。”

    就这样放任她的眼泪滴答滴答砸在衣服上。

    “五秒钟就好。”她说，听不出一点异常。

    但是他知道，她的眼睛一定开始下雨了。

    无声的雨点飘在空中，飘进他心里，让他那片荒芜干涸的土地也能感受烟雨的忧愁。

    第一个五秒钟，他垂着眸只想，要是能让她笑起来就好了。

    第三个五秒钟，他又恨不得自己能拥有光明正大拽住她，抱住她的身份，这样就可以拭去她的泪水，亲吻她的眼睛。

    第六个五秒钟，他只觉得再这样放任她悄悄哭下去，她能在外面吹着冷风默默哭上一小时，他也要跟着难受一小时，所以是时候该做点什么了。

    于是第八个十秒钟，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姜……”

    可还不等他说完，她先一步止住了他的话：“还要五秒钟。”她的声音难免沾染上哭过的委屈，“就五秒钟。”

    他能说出拒绝吗？心里都被她弄得又软又疼。

    于是他只能先走到门口，有了刚刚的这一幕。www.

    这一次她确实没让他等太久，大概数到了第九个五秒钟，容洵就看见他半掩着的门被推开了一点点，然后又是一点点。

    姜秒先是探出了一个脑袋来，圆溜溜的眼睛还带着一圈红红的痕迹，如蝴蝶翅膀一样扇动着的睫毛上挂着忘记擦干净的水珠。

    “还要五秒钟吗？”他问。

    她有些羞恼了，小幅度地摇着头。

    “那就进来。”容洵说，“穿鞋。”

    “……哦……”姜秒小小声的应答，忽然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刚准备动的身体又慢慢后退了一步，“……秋时和惟为呢。”

    原来她这样不想进来，是怕自己的窘态不止一个人看到。

    容洵忍俊不禁。

    “他们好像不在，可能是已经回去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要是在的话，早就跑出来找她了吧？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