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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过了门,我会好好待地,不叫娘吃苦。大李庄的,你信吗?""信。"不知怎的,李连升的魂儿像被这女子带去了。嘴、身、心都由不得自己,只怔怔地望她。

    "你好好说。""我好好说。"玲幽幽地望着他,很久很久,说,"大李庄的,我给你三天时间,你回去好好商量吧。四天头上,我在县城的大桥头上等你的话。我等你一天,你要是不来……""来,我来。"李连升赶忙说。

    "好,你走吧。"李连升推着车子走了两步,又站住了。他扭回头来,在月光下寻那女子,立时撞上了一双亮亮的大眼,很烫。于是赶忙折回头,又走,走得很慢。他走两步,回头看看:走两步,再回头看,那女子依旧站着……远了,又听那女子喊;"大李壮庄的,我等你了。等你三天,第四天桥上见。"三天,难熬的三天,终还是过去了。

    第四天头上,她便早早地到县城西关的桥上去了。她特意地梳洗打扮了一番,穿得很俏儿。来来往往的行人都忍不住看她,可地立在桥头上,只往西瞅。

    大车,小车,摩托车,一辆一辆地从她身边飞过去厂,行人也一群一群地走过去了,瞅了多少过往小伙子的脸,只是没有他。

    这时光更难熬,像是用平底锅煎人的心,文火,一点一点地烤你。叫你疯了一般看那日光,它却老也不动……日错午了,太阳慢慢西斜;桥下颍河水静静地流着,静静流,静静流……有几次,她走下桥头,却又慢慢地走回来,步移得很艰难,一寸一寸地丈量这座颖河大桥。连桥头上卖茶水的大爷都替她愁,愁得紧。时不时地也往西看,看那骑车的近了,又瞧她的脸色,总是失望。于是说:"闺女。喝碗茶吧?"她摇摇头,依旧定定地往西瞅……卖茶的大爷看她愁得焦心,淡淡地劝道:"闺女,该来的终会来的,不该来的,也就随他去吧。大路上多少人哪……"她点点:头,谢了老人家,却还是往西瞅。整整一天,她没喝一口水,没吃一口饭,就那么死等。

    直到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李连升才慢慢走来了。她远远地望见了,眉儿一忪,快步地奔过去,离他有三步远的时候,却又站住了。"跟娘说了?""说了。""娘愿吗?"李连升的目光迟疑疑的,先望了望天,尔后默默去看桥下的流水,水很浅,很清,没有鱼。

    "你怎么说的?""都、都说了。""娘愿吗?""娘……不愿。"她的身子动了下,像是被闷雷击倒了似的,身子靠在了桥头的栏杆上。眼闭上了,又睁开。脸很白,像雪一样白,冷惨惨的。只轻声问:"你呢?"李连升不敢抬头,喃喃地说:"娘……娘说,我吹响器,娶个女人还吹……娘不愿。""你呢?"那问语儿依旧很轻,很淡,只内里烧着,仿佛有一蓬冲天大火在这淡淡的话语里压着,叫人想。

    "娘嫌你在人前光了身子,疯……""你呢?!"她抬起头来了,眼里射出很强的光束,似有一股刺人的灼热。声音也高了些,很重。

    "嗯……嗯……娘说,我要愿,她就不活了……"她扭过脸去,默默地望着桥下的流水。有一个时辰了,她轻轻地叹口气:"不愿就不愿吧,干嘛还叫我等。"李连升脸相苦苦的,不敢吭。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来,定定地望着李连升,眉儿蹙紧了,又松开,说:"我见见娘。"李连升依旧苦着脸子,不吭。

    她瞥了他一眼,咚咚地走下桥头,径直推车去了。

    看她定是要去,李连升慌了,张张嘴,吞吞吐吐地说:"别……"她站住了,猛地回过头来,横眉立目、咬牙切齿地说:"姓李的,你算人不算?!"李连升像鳖一样地蹲下了,一句话也说不出。

    "你不是人!"她一步一步地逼过来,恨得似要把牙咬碎了,"没种!!"说完,捂着脸掉头跑去了……李连升蹲在桥头上,竟呜呜地哭起来了。

    回到家,李连升病了。

    他躺在床上,不吃也不喝,就那么呆呆地望着屋顶,像傻了似的。娘慌了,问他,他也不理娘。只是闷闷地躺着,眼里一点神儿也没有。慌忙请医生来看,也看不出什么毛病,只是陶闷,吃不下饭,娘每日里给他做些好吃的端来,也就吃几口,匣又搁下了,总也提不起精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