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予良狠狠瞪了周玉娜一眼，打断她道，“亦可啊，不是爸妈不跟你说，我们好不容易找着你，不想你跟着操心。今年……怎么说呢，今年公司的效益不大好，所以这过年我就跟你妈说稍微省俭些，哪知道她就委屈上了，还为这事跟我絮絮叨叨了几回，不象样啊！”

    他话音刚落，周玉娜就转过头，拭了下眼睛。

    又立刻回头笑道，“其实，其实我就是在家里呆的烦了，我这个人呐，你爸老早就批评过我，心思太重，一点小事也被我说成天大的事了！今年年货确实备的少了点，但我们平时就三个人，亦可和孩子过来，也不过五个人，哪能就不够了呢！我也是老思想，总觉得东西多了才好，哪怕坏了，也不能不够！这不今年你爸一说，别搞那么多，我这心里就不痛快了！亦可你可千万别瞎想啊！咱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富的人家，可这过日子，那绝对是没问题的！”

    方亦可听她前面那些话，还不觉得什么，反倒是最后这句，怎么听都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

    难道真的到了连生活都成问题的程度吗？

    她顿时有些不确定了。

    可这个时候，她也不好问的太过详细。

    毕竟相认的时间这么短，如果她一意追问经济上的事，反倒容易让他们感觉难堪！

    方亦可想了想，便道，“您说得对，其实年货这种东西，本来也不用备多，超市过节都不关门的，缺了什么随时都可以去买。另外，二老要是有什么想吃的，又不方便出门，那就打电话告诉我，怎么说也让我有个机会尽尽孝心才好！”

    闻言，程予良哈哈大笑，“好闺女！有你这句话，我们比吃了什么都要舒服！”

    周玉娜也跟着连连点头，又仿佛突然恍然似的拍了拍头，“瞧我这记性，刚刚还说切些水果，这转个眼的功夫就忘了，亦可你跟你爸先聊着，我去切点水果，马上就好！”

    方亦可连连说不用，她也不听，直接去了厨房。

    果然没多久就回来了，端上来的果盘倒是很漂亮，不过里面的水果，就有些一言难尽了。

    只有苹果，还是切成不规则块状的苹果，很显然，它们不是从一个苹果上被切下来的，如果她没看错的话，大抵是把每个苹果坏掉的地方切下去，然后把还好的地方凑成一盘……之所以会这么清楚，无非是她以前也买过这种不大好的，剩到最后，然后摊主急着卖完，不惜大降价处理的货色。

    方亦可恍然无事的笑着用牙签插了一块放进嘴里，赞道，“挺甜！”

    周玉娜松了口气，笑起来。

    方亦可的心却是向下沉了几分。

    她还记得，买这种处理苹果的时候，是她生活最艰难的时候，刚有了嘟嘟没多久，从医院出来，她一边要养身体，一边要养嘟嘟，偏偏手上还没多少钱。因为在医院时就接受了洛青川的帮助，所以她出院以后无论如何也不肯收下洛青川留下的钱，哪怕他说是借……她也借得够多了！

    所以她只能省俭着，处理的苹果或是香蕉梨子比青菜还要便宜，多吃些还不会便秘……

    她总是挑固定的时间去买那些被挑剩下的处理水果，后来摊主阿姨都记得她了，会特意给她留下。

    现在想起来，不由唏嘘。

    她并不觉得这是什么丢人的事，但如果程家已经落魄到这种程度，倒让她心里颇有些难受。

    离开程家之后，她给霍西城打了个电话询问，“程家，我是说我爸妈这边，生活状况是不是不大好？”

    霍西城那边停顿了片刻，才反问，“为什么会问我这个问题？这种事不是直接问本人才能得到正确答案吗？”

    方亦可翻了个白眼。

    “我来做亲子鉴定，都要派保镖跟着我的人，我不觉得真正认亲之后，他会对对方的家庭一无所知！”

    听出她言语里并没有多少生气的意味，霍西城低低的笑起来，“好吧，我承认，我确实稍稍调查了一下，程家目前确实不怎么好过，程怀慕的病很麻烦，暂时是不致命，但也不是一时半会能治好的。一来，他需要长期吃药，二来，身体情况万一有变，他很可能需要更好的治疗。所以，你明白了？”

    对于这种病来说，更好的治疗应该就意味着一大笔钱，如此，即便程家有钱，程父程母也会尽量存下，为以后做准备。

    毕竟，谁也不清楚程怀慕的病什么时候会出现变化。

    所以未必是真的没有钱，但生活拮据却是一定的，因为不敢花用！

    想罢，方亦可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霍西城又问，“怎么，他们说什么了吗？”

    “那倒没有。”方亦可站在小区门口，目光抬头看向对面的小超市，“只是，家里富不富裕，总是能看得出来的。”

    霍西城听她语气多了几分艰涩，不由的道，“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

    “不。”方亦可立刻打断他，“你不要这样讲，否则，以后我们就没有办法说话了。”

    她说的轻柔，但态度却非常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