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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入上海

    那个姓坂东的在走的时候让人把李查理留下了。

原来这家伙昨天在宝丽歌舞厅和一个叫做密斯刘的交际花打的火热,喝了一肚子的酒,到现在还宿醉未醒。坂东找到他的时候怎么都叫不醒,于是让人把他弄到红玉他们这里了。

睡的人事不知的李查理自然不会向人透露琵琶的事儿,但是这人真的挺招人讨厌的。

楚鱼看着坂东带人走了,忍不住一把把躺在沙发上的李查理拽下来,对着他踹了几脚。

刚才一直躲在楼上的红玉赶快下来赶快拦着楚鱼,把躺在地上的李查理抱在怀里,“你打他干什么啊?他都醉成这样了。”

“姐,这家伙昨天抛下你和别的女人鬼混,刚才那个小东洋说的话你听见了吗?说他们是从那个密斯刘的床上把他抬过来的。”

红玉叹口气,愁眉苦脸的,“妹妹啊,咱们说他和别人鬼混,他媳妇也觉得他和我鬼混。都是一路货色,谁也别说谁。”

红玉把李查理放在地上,颇有些心灰意冷的坐在一边,“我当初家里败落,出道唱戏的时候,是他在一边捧着我,要不是他,我连一身行头都没有。”

红玉的身世也很可怜,红玉和楚鱼的祖上追溯到嘉庆皇帝那会。

齐家的先祖当时在江南是昆曲大家,颇受人的追捧,可是乾隆年间,京城兴起了京戏,受到了达官贵人的喜爱,上行下效,在江南昆曲是一日不如一日,为了挽救江河日下的颓势,楚鱼这一支的先祖带着弟弟,也就是红玉这一支的先祖,一起去京城和京戏打擂台。

当时也曾引起轰动,他们兄弟曾经进宫给皇帝唱过戏,然后江湖是非多,楚鱼这一支的祖先父子几人被人诬陷发配到关外,路上生了病被驱赶着往前走,直接死在了发配的路上,他的儿子就根据他的遗言,往后就是要饭也不许子孙唱戏。

直到咸丰年间,朝廷大赦,这一支被赦免后没有去京城也没有回金陵,而是娶了当地的姑娘,在关外开枝散叶耕读为生。

而红玉的祖先在兄长出事后就改换门庭,放弃了昆曲改唱京戏,虽然一直不拔尖,但是家族世代为皇家唱戏。

几代人也积攒了不少家私,但是后来皇帝没了,家里的人又染上了抽大烟的毛病,卖光了家产,死的死失踪的失踪,追债的要把红玉卖了,当时楚鱼的姥爷刘老爷子带着徒子徒孙走镖,听说了红玉的遭遇,念在亲家和红玉的香火情上伸手拉了一把,避免了红玉被卖。

后来红玉就去戏园子里唱戏,直到楚鱼来投奔,她那一段的日子过的也不好,其中种种心酸难以言表,李查理当初对红玉照顾良多,因为有李查理的大洋打赏,红玉没吃太多的苦头。

红玉这个时候看着睡的死死的李查理,她幽幽的叹口气,“当初来的时候,姐妹们都说我是做梦呢,人家留洋回来的公子哥,喜欢的都是那些喝过洋墨水懂得新生活的女孩子,她们会写新诗会跳舞会喝洋酒。看看那些登报休妻再娶的,娶的不都是新女性吗?咱们这种园子里出去的,顶多给人家做小。其实那个时候,我心里已经有了最坏的打算。”

楚鱼狐疑的看了她一眼,“你要给他做小?姐,你好好想想,你就是找个码头上抗包的,工厂里做工的,我都觉得比他强,好歹这些人没有那么多的花花肠子。他会什么啊,有今天不全是靠他爹吗?我说句难听的,你既然是图钱,不如直接给他爹做小,最起码老爷子是真有钱,他就是虚假的有钱。”

“你......你气死我了,你给我去厨房思过。”

楚鱼转头去厨房了,厨房里没水了,早饭还是要吃的,楚鱼看了看,这里有扁担,也有水桶,尽管从小娇生惯养,但是这两年也是过惯了苦日子的。楚鱼拿着扁担和水桶,对着客厅喊了一句,“我去外边看看,看哪里能弄来水。”

客厅里没有说话,楚鱼自己挑着扁担出门了。

这个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巷子里有人活动,一个穿着很朴素的女人看着楚鱼出门,很热情的问:“你是隔壁新住进来的吗?我住在你们隔壁,以后就是邻居了。”

北方来的楚鱼有点听不懂,对人家笑了笑,“大嫂,你知道哪里有水井吗?我去打两桶水。”

“我跟你讲,大家都是买水吃,水井里的水不好吃的啦。”

楚鱼呆了一下,“哈?您再说一遍,我没听明白。”

然后斜对门的邻居打开门,她是一个穿着暴露的女人,倚着门,脸上带着浓重的倦怠,烫发凌乱,抱着胳膊用涂着红色指甲的手指夹着烟,吸了一口吐出浓浓的烟雾。“小妹妹,她说大伙儿都是买水吃,人家没骗你,这里有水井,就算是煮了也是苦的,还是买水好一点,一般人家吃水是买的,洗澡洗衣服还是用水井里的。”

楚鱼点了点头,刚才和楚鱼说话的大嫂带着厌恶骂了几句楚鱼听不懂的话,快步走回去猛地关上了门。

楚鱼就没弄懂大嫂是怎么生气了。

这个抽烟的女人又吐了一口烟,“她是骂我做皮/肉生意的,唉,骂就骂了,将来说不定也会骂你。你们和李查理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