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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妻第一式

    今日李家村里边又多了些乐事,时不时的就能从路过的人嘴里冒出来两句笑谈来,说的是叶家那个嫁进来没多久的新媳妇。

村长家的大儿媳妇把木盆里的衣裳往河里一甩,一边撸着袖子,然后神色颇有些神秘的道:“你们听说了没有?叶家那个新媳妇昨天跑啦!”

往她旁边一些,坐在石墩子上年纪约莫四五十的妇人顺嘴接过话,将木棒子在衣服上打的闷声作响,言语间尽是唾弃,“可不是嘛,听说回来的时候整个人疯疯癫癫的,又是哭又是笑,把叶家那两个小的魂都吓丢了。”

“真的呀?该不是疯了吧!”王幺婆子嗤笑一声,瞅了一眼两人,声音尖锐:“我看呐,疯了才好,到时候让叶家大郎把她锁在猪圈里,叫她生两个男娃子就死了算了。”

言罢她又往地上啐了一口,“活着尽遭人嫌了。”

这厢几人都未接话,倒是一个一直不说话的三角眼妇人插嘴说:“最好把她腿也打断,那才好。”

村长夫人抱着木盆过来,几人嘀嘀咕咕的话便一字不落的进了她耳朵里边,顿时便皱起了眉头,“都是一个村里的人,你们说这些话是做什么。”

末了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大儿媳,问道:“衣裳都洗完啦?”

“娘,我在洗呢。”村长家大儿媳妇不吱声了,老老实实的敛眉洗起衣服来。

倒是那王幺婆子还想说些什么,顾忌着她是村长夫人的身份嘴张了几下只翻了个白眼就没再说话。

说起叶家那个新媳妇,村里人都有说不完的话来,她嫁到村里没几天,这风言风语就传了出来。

有人说看见她大半夜不睡觉,跑到村子西边的老鳏夫家里去说悄悄话,还有人说看见她大白天的穿个肚兜在屋子里晃悠,还被人给瞧见了。

总之就是什么话都有,本来村子就不大,不过百来户人家,但凡是有个什么事,转个弯弯就全村都知道了,更何况是这种风流事。

村里李姓为主,外来户不多,这叶家便是一户。

叶家四口人,那老太太来的时候年纪倒是也还不大,挺着一个大肚子,全靠那叶家大郎君小小年纪给人抄抄书加上种种地有些收入,勉强养活了这一大家子。

在那之后,老太太去世了,便只剩下三个小孩孤苦伶仃的生活着。

再加上后来这叶家大郎君娶了个不知分寸、水性杨花的妻子,这日子便眼看着一天天的拮据了起来。

叶家新媳妇名安梨,是从隔壁村子嫁过来的,生的那是够漂亮,十里八村的再挑不出这么一个出挑的来了。

据说成亲的那天村里的一个老光棍说看见了新娘子在对他笑,这一笑啊,让他骨头都酥了,说比勾栏院的头牌还要媚三分。

是不是真的在对那老光棍笑,村里人倒是不知道,却知道那叶家媳妇成日里活也不干饭也不做,只知道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在村里晃悠,不知道是在打的什么算盘。

只可惜这叶家婆母去的早,没有人来管管她,好叫她无法无天。

而且还听说啊,这门亲事还是那早就去了的叶家婆母定下来的,本想给儿子娶个媳妇过安生日子,却没想到把这么个货色给引进了家门。

若是叫她知道了,那肯定棺材板子都要盖不住,心里一万个后悔没地方说。

叶家院子不大,东屋一间,西屋一间,一个小小的杂物间一个土坯的厨房,厨房旁圈了一个小圈,里面养着几只毛都还未长全的小鸡。

东屋里的床上躺着一名女子,女子眼睫紧闭,额角鬓边不断的渗出冷汗,似乎是做了噩梦一般,手在床沿上不断的抓挠着,划出好几条血痕。

无数的场景在安梨的脑海里交织,最后定格在了一个大雨滂沱的夜晚。

乱枝横生的山崖下赫然躺着一个女子,女子的衣裙早已被泥水浸透,面上满是虫蚁啃食过后的血洞与斑点。

数只野狗围绕在她的周围,带着腐烂恶臭的呼吸不断的喷洒而出。

天际一道惊雷闪过,给崖底带来片刻的刺亮。

似是受了惊一般,那几只野狗忽然猛地后退,弓起前腿朝着一个方向发出短促而凶狠的叫声。

崖底的水雾气有些大,看不清来人的面庞,只见得一道清瘦的身影像是山底的一根野木一般,不见动静,没有声息。

其中一只身形稍大一些的野狗缓缓上前,试探性的叼起女子的衣摆,还未拖动分毫便见那人影有了动静,顿时便瞪大了澄绿的眼,将一嘴尖锐的兽牙给龇了出来,涎水沱在了木叶上。

人影又稍动了几分,他周遭的水雾气也散开来一些,露出一张清俊的面庞,只是那面庞上有些青白,他的眼睛盯着女子的方向,里面压抑着浓烈的悲伤。

他垂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几乎控制不住的暴起青筋。

渐渐的雨声小了下来,天边透出一抹金光。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

暗红的血迹从男子肩上蜿蜒而下,落到了湿润的泥土中,他怀中抱着的女子依旧是先前那副模样,冰冷的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