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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孟霄欢下意识地拉了拉领子。不知为什么,他感觉冷,感觉背后有股来历不明的冷风直往领子里灌。今天的事他并非毫无思想准备,但还是感觉心有余悸。

他不知道是谁救了自己。也许是夏寅秋。肯定是他,没别人了。

车子停在禹菲菲住所楼下,下车时,他左右看了看,没人跟着。他用禹菲菲的卡打开车库门禁,进入楼梯间,一层层往上爬。走楼梯安全——这是他从间谍剧里学来的。不管怎么说还是小心些好,他边爬楼边想。孟霄欢体力一向不错,可能是因为手上拎着十根金条,让他今天爬得有些吃力。到十楼时,他停下来歇了会儿。他坐在楼梯上喘气,心里隐隐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人跟在后面,但仔细聆听,却没听见楼道里有何动静。他此刻只恨没订早一班船,早点离开粤城。他已决定不去交货。临走前,他会把那些照片的备份存放在某个地方,让他们自己去取。只要能带着菲菲离开,别的对他来说都不重要了。

想到菲菲,他站了起来,继续往楼上爬。

这些日子他一直藏在香花会馆,但还有些私人物品放在这里,他得来取。禹菲菲这会儿没在家,她在会馆,跟姐妹们在一起。孟霄欢在路上就已跟她通过电话,她没事。

直到进了房间,他才松口气。

孟霄欢动作迅速地收拾好几件衣服,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小皮包一起装进背包,又把那十根金条从箱子里倒出来,一根根塞进包里。把沉甸甸的包背在身上,他朝这间曾充满快乐的屋子最后看了一眼,转身走到门边,准备拉开房门。这时,他听见电子门锁正被开启。

为方便出入,他让禹菲菲将门禁设为了无须个人识别的通用码。当然了,禹菲菲绝不可能忽然回来,因为他不久前刚跟她通过电话。

孟霄欢愣在了门口。

门开了,米高和蒋韩俊推门进来。蒋韩俊满脸淤青,鼻梁肿得扭变了形,下巴上还有一道刚结了痂的口子。他瞪着大大的眼睛,目光中满是怒火。相比之下,米高则显得很平静。他手上握着那把雷鸣826,像不久前在桥下一样,将枪口对着孟霄欢。

“想走了?”他语带揶揄的问了声。

“不,没,还没想走。”孟霄欢按捺住心头狂跳,吞吞吐吐的说。

“东西呢?”

“没,没在这里。”

“我知道没在这里。”米高笑了笑,“我想,你是不打算交给我们了吗?”

“交,我要……”他话音未落,肚子上已吃了一拳。

“拿了赎金就想跑。”蒋韩俊暴喝一声。他仿佛只为找个人出气,没等对方解释,照着孟霄欢肚子上来了两拳,然后又抓住他,用力击打他的肋部。

孟霄欢缩在地上,咳嗽不止。

“行了,办正事。”米高制止了蒋韩俊的发泄,弯腰把他拉开,然后看着孟霄欢。

他伸出手,从孟霄欢口袋里翻出通讯器,递给他,“给你女人打电话,这次不许再耍任何花样,东西给我们带来。”他踢了一脚掉在地上的背包,“这些金条你拿走。”

“给我?”孟霄欢擦了擦嘴角。他自己把嘴唇咬破了。

“是的,拿了滚远些。”

“真要放我们走?”

“你还以为自己有什么了不得的?”蒋韩俊恶狠狠的说。

“叫她去港口旁的货柜站,在那里把东西交给我们,然后你俩搭船离开。”依然举着枪的米高倒显得很冷静,说话不温不火。

“知道我们要搭船走?”孟霄欢还没回过味来。

“知道。”米高语气冷淡,“怎么,不想走了?”

“你们也知道那东西放在哪?”

“知道。”米高打量了他一眼,“别紧张,我们对你俩没兴趣。”

“好,我这就打给她。”孟霄欢相信了。

他认为对方完全可以现在就干掉他,然后去找禹菲菲拿东西,这很省事。既然他们没这么做,恐怕并不想杀人。所以他给禹菲菲打了电话,让她别告诉任何人,带上那个东西马上去港口货柜站跟他会合。“我已拿到赎金,咱们可以走了。”

五个时辰后,清晨。

粤城警局重案处高级探长罗家民把女儿送到学校门口,吻她的额头,然后看着她飞快地跑进校门。女儿的监护人是母亲,根据法律规定,他每月只有一次跟女儿见面的机会。

他还在望着女儿远去的背影,耳机里响起了来电嗡鸣。“什么事?”电话是他一名部下打来的,“凶杀案?哪里?港口货柜站?”通话间,他快步回到车上,发动汽车,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好,我马上过来。”

罗家民今年四十一岁,体格魁梧,肤色黝黑。因为常年坚持体能训练,他仍保持着十年前参加警务大比武夺魁时的身体状态——蓬乱的头发是个例外。他的不修边幅是从跟妻子牟晓琪离婚之后才开始的,而在那之前,他也算是个很讲究仪表的人。他把车开到已经拉起警戒线的货柜站中场一片空地间,停好下车,走向围着六七名警员的凶案现场。

罗家民身上穿的铁灰色长风衣已经洗得发白,但裤子是条新的。他从新裤子的裤兜里扯出警牌,挂在胸前。两名执勤的警员只是看了他一眼,就任他撩开绳子进去了。

“嗨,头儿,这么快就来了。”他的部下苗悦华是个从警校出来没几年的年轻姑娘,很有工作热情,“我看过了,是凶杀,但想伪装成意外事故。”

“这么有把握?”

“也许是被人撞破了,匆忙中没掩饰好。”

罗家民四处张望,似乎对选择在此处行凶有点不敢相信,“昨天夜里?”

“大概在子时到丑时之间。他们已去问过货柜站的员工,”梳着马尾,穿着白色长袖衬衣的姑娘转身指了指旁边穿制服的警员,“昨晚有人值班,但都说没听见动静。”

“死亡时间能确定吗?”

“还要等法医做最后界定。不过,初步判断也在那个时间。当场毙命。”

简单查看外围现场后,罗家民走到地上划了白线的圈内,揭开蒙布,看了看头朝下趴在地上的死者。死者是一名穿戴时髦的女性,大约三十来岁。在她旁边,散落着跌碎的瓷器和玻璃残片,还有一个摔裂开的小货柜。那是码头转运小型散装货物的专用金属货柜。离得再过去十来公尺,停着一架橘红色叉车,两支钳子般的叉杆升在高位。

“货柜是从这上面砸下来的?”

“对。”苗悦华解释道,“一个急刹,货柜掉下来砸中了她。”

“但她没有立即毙命,还往前爬了一段?”

“爬了一段?”

“地上有拖动的血迹。”

“哦,不,我认为那是因为凶手翻动了她。”

“为什么要翻动她?”

“我想是在她身上找什么东西。她背了个小包,压在了身下。”

罗家民摇了摇头,戴上手套,把死者的头拨过来,检查了全是玻璃渣子,鲜血全都已经凝结的面部,又翻开死者的包看了看,“没丢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