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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识恢复那一刻,张俞宁听见了鸟叫。是海鸥。

伴着海风的腥甜,空气中有潮湿的味道。海浪声很小,潮水线离他应该还有段距离。他试着睁开眼。数十只海鸥在半空中盘旋,像是在衡量着是否有进食的可能。

我这是在哪里,发生了什么事……

张俞宁是东陆大炎国国际商业调查局特勤处情报员,他记得自己是在菲塮尔王国迪拉巴克岛一座秘密实验室执行任务,刚接近实验室那台核心设备,一道强光突如其来——不,肯定不止这些。那前后应该还发生了些什么,他想不起来。

他所能记起的最后一幅画面,只是那道炫目的强光。

也许那台造型古怪的设备突然发生了爆炸。不,也不是。虽然脑子还阵阵眩晕,但他四肢行动自如,身上也没有哪里感觉疼痛,不像是近距离遭受过爆炸冲击。要不就是某种剧烈的放电现象,电磁脉冲,静电光波……那是台很罕见的设备。

只有一点毋庸置疑:任务失败了。

我是怎么到这里来的——他又想——可能人家以为我死了,把我随随便便扔进海里,想让我喂鱼,但海浪却把我冲上了岸。他支起胳膊,慢慢坐起来。

确认身体并无大碍之后,张俞宁决定爬到高处看看。这地方不大,只要登高一望就能确定大致方位。在他身后不远就有片黑色礁岩,而另一面则是洁白的沙滩。他发现自己其实是躺在礁岩与沙滩之间的缓冲带。也许在被冲上岸时,自己曾朝陆地方向爬行了一段。

这时,他需要确定一下时间。当初潜入实验室,为了避开严密的侦测装置,也是为行动方便,他身上没带任何会被探测到的金属物品,除了一块以特殊材料制作的防辐射腕表。他此刻正看着那块表。内置计算功能的腕表已停止运行,表面上显示着一组数据,其中显示时间的读数停滞在上午十一点零九分,日期是七月三日。那是他刚进入实验室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他试着重新设置他的电子腕表,但发现完全徒劳。表坏了。

爬上礁岩,张俞宁居高临下观察地形,心里暗自吃惊。

说起来,他脑子里就有一幅地图。那是一幅标有坐标方位、海拔高度、等高线参数等各种数据的多维地图。他记得当时曾以同样角度朝海滩方向进行过地形观察。

但那时候,他看见的可跟眼前大不一样。

在那处几乎跟这片海滨环境完全一样的地方,有一栋占地宽广,犹如古堡的大别墅。如果严格按照他脑子里的地图来进行判断,这地方就是实验室所在地。不过,大别墅不见了,连附近那座小镇也从“地图”上挪了窝。这里是自然宁静的海岸,没有任何建筑物。

张俞宁感觉有些恍惚。他并不认为这个星球上会有两个地形地貌相似到能够重叠的地方。他也不认为形成这样的判断是由于脑子里那幅“地图”标记失误。他对自己在地形识别方面的专业水准十分自信。他继续往较平坦的高地走。他得搞清楚这是在哪里。

翻过礁石区,爬上一道小坡,他发现了公路。

公路以黑色沥青铺设,宽约五米,两侧刷着规则的黄色边线……肯定的说,那不是他曾驾车经过的公路。来的时候,他在码头观光服务区租了辆车,是辆银色摩达CX30。为了不引起注意,他把车停在了离实验室不远的镇口路边。

顺着公路往西,远远能看见平浅的海岸,往东不远有座小山,公路一直延伸到山顶,然后消失在一片椰树林里。当初他搭乘渡轮登上迪拉巴克,是从海岛东边的港口过来的。他记得很清楚,在到达小镇前,路上也翻过了那样一座小山——几乎是同一座山。

他决定沿着公路往东,边走边等一辆经过的车,但没等到。其实就算走过去也没多远,只要翻过那座山就是东海岸,就是港口。不过,也许不是。

不久之后——大约走了两三千米——他发现一块路标。那块刷着白色油漆,但已经斑驳的金属牌子上标有西陆字母。那些字母笔画怪异,也许是一种即兴发挥的印刷体,像是艺术字什么的,写的是“圣路易港”——大概是这样拼。圣路易港——总算有了条线索。但他现在又有了新麻烦。对这个地名,张俞宁毫无印象。至少迪拉巴克没有叫这名字的地方。

别的不说,想尽快返回实验室继续执行任务,怕是不成了。

如果是被海水带到了很远之处,情况会稍微有些麻烦。他所有个人物品,包括东陆联合国际通用证件,都放在埃德温姆酒店的套房里。不过,他对此倒也不是特别担心,毕竟当初接受严格训练,就是为了应对各种意外情况的发生。

一路上,他已经开始做心理建设,预估可能会遇到的各种情况,试想着如何向还不知道是哪个部门的官员讲述自己的遭遇——他必须有一套能够让人接受的说辞。

登上山顶,椰风拂面,张俞宁瞬间便感觉自己那些准备白做了。海湾内波光粼粼,圣路易港完全就是另一座迪拉巴克港,尽管建筑样式大不相同。

其实还在沿着公路爬坡时,港口尖塔就已映入张俞宁的视野。现在完全不用怀疑了,那是座造型别致的高塔式建筑,宛如圣安度教会象征的菱形十字架在阳光下反射出金属光泽。但那当然不是一座教堂。尖塔矗立在一栋巨大的穹顶建筑上,就像机场航空指挥塔一样,其实是港口控制中枢。视线越过那片穹顶边缘,能够看见无数举着高帆的小船,还有两艘洁白的大型游船并列驻泊在深蓝色海面上。

张俞宁确信自己根本没听说附近有这样一个地方。

跟迪拉巴克一样,港口位于山下,房屋沿海湾而建。张俞宁已经能看清码头上往来的车辆和行人。那些人无论男女老幼,全都穿着风衣似的长装,虽然样式各异,却又十分统一,就像在参加一场盛装集会。看着那些人身上的衣着,张俞宁这才感觉空气微凉。这还是七月呢,他想。但更令他难以接受的还是下面广场上经过的车辆——如果那些不是游乐场玩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