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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3老喇嘛妙手回春 小闰月养伤失学(上)

    把这些都做完,我身上的浮肿已经消了一半。老喇嘛又细细的检查了一番,重新把了回脉,终于确定我这条小命算是保住了,这才松了一口气。这时候才发现自己满头是汗,一半是累的,倒有一半是急的。

    老喇嘛交待刘大夫用酒精把我全身擦净,又去叮嘱刘大夫的婆娘把抓来的药碾碎了,在火上慢慢的熬着。看着我身上的血清理干净了,他从回来的人手里接过了一个大杯子,把里边的洁白液体倒在我身上,细细的涂抹着。杯子里面装的是人奶,是老喇嘛先前吩咐人们出去寻的,这时候回来刚刚赶上用。也不知哪个当娘的好心,给弄了满满的一大杯子,估计有个可怜的小家伙今天要挨饿了。

    等把我全身都抹上了人奶,草药也熬好了。碾碎的药渣在火上很快熬成了一罐子粘稠的黑糊糊,一股子呛人的药味加上这奇差的卖相,看的人一阵子的恶心。不过这药到不是用来喝的,老喇嘛把这罐子黑糊糊晾凉了,细细的给我身上涂了一遍。

    狐狸爹从一户牧民家讨来了一壶酸马奶,给马奶的牧民听见是我出了事,也跟着来了。来的是个四十出头的汉子,名字叫道尔东,张着副蒙古人特有的高颧骨和红脸庞,配着他那一脸的络腮胡子,看起来格外的豪爽。你说这是不是缘分?小时候喂我吃奶的那只母羊也是他家的。师傅把道尔东大叔拿来的酸马奶给我灌了半壶下去,然后又仔细的检查了一番,听着我的呼吸渐渐平稳了下来,虽然还很微弱,却已没有大碍了,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一旁帮忙的刘大夫看着刚刚还在阎王爷门口打转的我硬是让老喇嘛给抢回了一条命来,心里对老喇嘛佩服的五体投地,嘴上一个劲的念叨着“厉害,真是神了,神医啊…”瞧那架势,恨不得马上跪地拜师了。师傅不为所动,看着我没事了,招呼众人都出去,留下狐狸的娘一个人守着我。

    同来的还有几个被蛰了的孩子,刘大夫弄了些苏打水帮他们擦了擦,打发他们回去了。倒是狐狸也被蛰得不轻,浑身上下估计有个几十处,又红又肿,疼得他呲牙咧嘴的。狐狸爹央师傅也给狐狸治治,没成想狐狸听了脸色大变,赶忙摆手道:“别!别,不用了,我这不严重,自己慢慢就能好…”

    大伙都觉着奇怪,就说要给他治伤,这孩子咋吓成这样?

    却听得狐狸又道:“喇嘛爷爷,我真没事,您可千万别拿针扎我…”一边说着,一边向后退,两只手在前边使劲的摆着。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禁莞尔,这个狐狸,都说他天不怕,地不怕,原来竟然怕针。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天以后了。只觉得浑身又疼又痒的,说不出来的难受,迷迷糊糊的过了半天,才想起来自己被土蜂蛰了,再往后就只有一个长长的梦。梦里面一会被土蜂追,一会被蚂蚁咬,再过了一会又放到了火上烤着…

    我突然觉得渴,想要起来找点水喝,这才发现浑身没有力气,同时也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躺着。

    这是道尔东大叔的家,为了方便我喝酸马奶,豪爽的道尔东大叔主动提出让我住到了他家。

    道尔东家这些年一直过着半游牧的生活,每年要在两个草场间来回迁徙。靠近镇子这边是他家的冬草场,每年只有快要下雪的时候才会赶着牲畜回来。夏草场在北边的大山后面,离这里有几十里,所以没啥事也不回来,说起来一年到有大半年不在家。

    我和道尔东大叔也不是很熟,虽说我是吃了他家奶羊的奶才活下来的,也算得上是自己人了。可吃奶时候的事情谁能记得啊?虽说逢年过节的师傅也领着我过来拜会,却也不见得有人在家。碰巧遇上了就进去坐坐,虽说人家挺热情的,可到底一年见不了几面,总不免有些生分。

    这次也是碰巧。道尔东一共有四个儿女,大女儿萨日娜早就嫁出去了。老二巴图今年25,早就结了婚,也没有分家,和媳妇一起帮着家里放牧。老三巴特尔今年18,早早的就跟着家里帮忙。最小的这个女儿叫阿荣娜,今年刚七岁,生得聪明乖巧,深得道尔东大叔喜欢。道尔东大叔的几个儿女都没有上过学,这次也是存着想送阿荣娜去念书的心思,两个儿子也大了,把羊*给两个儿子看管倒也放心,这就和老婆一起领着阿荣娜回来了。

    这次在道尔东大叔家住着,我和他们家的关系也是一日千里。豪爽的蒙古人没有那么多斤斤计较的小心思,每天的酸马奶不算,顿顿都是手把羊招呼着,吃得我满嘴流油。

    过了半个月我身上的浮肿才渐渐消了,开始大面积的蜕皮。身上还是没什么力量,又不能见风,所以这半个月来我一直在蒙古包里没出去,憋得都快要疯了。

    好在学校还没有开学,阿荣娜每天里没有事情做,便经常抓着一把羊拐和我玩。道尔东大叔也时不时的进来和我说说话,倒也派遣了不少烦闷。

    道尔东大叔的爷爷是阿荣旗诺颜的博额,诺颜是蒙古人对王子的称呼,博额就是人们对专门为贵族们占卜的萨满男巫的尊称。萨满是一种在远古时期就形成了的自然宗教,通过对大自然的各种神灵崇拜来向上天祈福。部落萨满的主要职责是祭祀和占卜,是宗教体系中不可或缺的一个组成部分。作为古老的本民族宗教,萨满教和舶来的喇嘛教分庭抗礼,在蒙古人的宗教体系中牢牢地占据了半壁江山。

    而在蒙古人的社会体系中,萨满也扮演着重要的角色。蒙古人的萨满不光要负责和神灵沟通,同时也要精通医术,是部落里的主要医务人员。

    道尔东大叔虽不是个萨满,可他的祖父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牛人。阿荣旗王爷就是这旗里的旗主,大部落的土皇帝。王子身边的博额,那就相当于教太子读书的师傅。用汉人的官衔来说怎么着也是个太子少保吧?往高了说是个太子太傅也不为过。

    道尔东大叔虽不是个正职萨满,可小时候也曾在祖父身边生活过一段时间,耳濡目染的,也懂得不少萨满的手段,肚子里更是装满了各种精彩的民间故事和神话传说。他看我这些天呆在蒙古包里闷得慌,就给我讲故事。听着无数或精彩或神秘的美妙故事从道尔东大叔的嘴里娓娓道来,我竟不由得忘记了烦闷,听得心旷神怡。

    每当大叔开始讲故事的时候,我和阿荣娜都会静静地听得如痴如醉。每次大叔吃手把肉的时候,都会给我们讲一个蒙古勇士向部落的公主求亲的故事:故事说的是很久以前,一位好汉要娶人家可汗的公主,骑马摔跤射箭这“好汉三技”全胜利了,最后可汗把公主藏起来,让好汉去猜,猜出来就把女儿嫁他,否则前功尽弃。好汉没了办法,就找他们乡间一个牧民帮忙.牧民拿出一个黄山羊的肩胛骨,端详一阵,说是卦巳算出,只是不敢明盲,因为可汗身边有黄黑两位萨满,会算见谁向你泄露了机密,这样我便活不成了。好汉苦苦哀求,牧民就想了个办法:自己藏进大铁锅下面,对着茶壶嘴子,把机密告诉丁好汉。好汉便当丁额驸(驸马)。可汗不相信这是好汉自己猜出来的,便让两位萨满占了一课。黑萨满说:“此乃铁身之人所告。”黄萨满说;“此乃铜口之人所告。”可汗勃然大怒:“世上哪有铁身铜口之人!”便把两位占卜的萨满杀了。后来蒙古人就有传说是家里有未出嫁的女孩的,女孩的父母把羊的肩胛骨从蒙古包中间的洞向外面扔出,羊骨落下的方向就是女孩未来女婿的所在。

    每次说到这里,道尔东大叔都会把手里吃净的羊铲板从蒙古包上往外一扔,口里怪叫着:“去看阿荣娜的女婿了…”然后就笑着向外跑去。小小的阿荣娜也会巴巴的跟着跑出去,很快便从蒙古包外传来一阵咯咯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