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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8章

    云缨最后还是得偿所愿,只因裴忱派去皇宫的人告诉他,再过十几日便是她的九岁生辰,裴忱不愿将她一个人孤零零的留在寨子里。

    由于要带上云缨一起走,马车的速度缓慢,裴忱便准备带着一些人先行出发。

    原本三日的路程延长到了五日。

    云缨的身子骨弱,在晃荡的马车里坐了五日,脸颊苍白的不像话,浑身无力。但她硬撑着一句话不说,哥哥进到马车里来看她时,她便赖到他怀里,软绵绵的撒娇。

    马车一路南下,终于行至扬州,停在一处繁华的客栈面前。

    扬州的气候比长明山温暖许多,正午时,烈日当空,普照万物。

    云缨踩着马杌下去,明媚的阳光洒落在她脸上,她只觉得视野模糊,脑袋一阵晕眩,涨涨疼疼的,随即便失去了意识。

    云缨又病了。

    她脸色苍白的躺在客栈的床上,手里捧着一碗黑糊糊的汤药,像是决然赴死般,屏住呼吸一口饮了下去。

    浓浓的苦涩味在舌根蔓延开,云缨的眼角不自觉泛起了泪珠子,一旁的谢平方见此,拿出裴忱临走前给他的蜜饯,递给那小丫头。

    云缨吞下蜜饯,馥郁的甜香立刻冲淡了方才的苦味,她的眉梢也渐渐松展。

    但她的身体依旧虚弱,离不得床,脑子也一直混混沌沌的。

    等到第二日,才渐渐好转。

    这两天裴忱一直很忙,早出晚归,他回到客栈的时候,云缨已经早早睡下了。

    他带上谢平方本是为了治他的眼疾,谁知恰好在阿缨身上派上了用场。

    谢平方年轻的时候是悬壶济世的神医,但也因此惹上了杀身之祸,他的儿子儿媳死在仇人手中,他本以为命尽于此,却得裴忱所救,之后便带着唯一的孙子谢锦荀,归隐长明山,世人从此再无他的消息。

    没人会猜到,那位鼎鼎有名的神医,会藏身在凶名昭著的匪窝里。

    为了在云缨生辰之前处理完一切事情,接下来的几天,裴忱依旧忙得脚不沾地,他怕云缨一个人无聊,便让她出去游玩,派了几名一直跟随他的暗卫保护她的安危。

    此时年关刚过不久,长街上挂满的灯笼还未取下,依旧处处张灯结彩,街头摊贩大声吆喝。

    怕云缨吹了冷风再生病,出行前裴忱给她戴上了幕篱。

    此刻,隔着一层薄薄的白纱,视物有些朦胧,云缨想伸手掀开一点,却被跟随在旁边的荆一止住了手。

    “不可。”

    荆一是追随裴忱最久的暗卫,他的武功高强,尽管被派来保护一个娇弱的小姑娘,也并无半分怨言。

    她救过殿下,得殿下爱重,便等同于荆一的第二个主子。

    约莫是跟随裴忱久了,荆一的性子也被感染,此刻他面无表情,语气冷淡,云缨有些怕他,便乖乖的放下手,不准备再掀开。

    比起京城,扬州虽然也有乞讨之人,但总体来看要少上许多,这里大多的百姓虽算不上富庶,但至少不会饿肚子、吹冷风。

    街道上戴幕篱的女子有许多,云缨不算显眼,但由于她的姿态轻盈出尘,也引来了寥寥几眼关注。

    大街上人来人往,云缨二人对这里并不熟悉,只能跟着人群漫无目的的走。

    倏地,人群中爆发出一声凄惨的哭嚎,吸引了很多人的关注,云缨也好奇的看过去。

    是一个瘫坐在地、衣着破旧的男子,他的头发脏乱,面上灰扑扑的,眼眶充血一般,瞧着有些骇人,云缨后退一步,打算离去。

    却在这时,听到了熟悉的名字,“长明山那群狗贼!定是没娘养的!与那些狗日的水匪一起屠我全村!抢夺钱财!可怜我的妻儿,都死在他们手里啊……”

    他声嘶力竭,说到最后尾音颤抖,竟忍不住哭了起来。

    他的模样不像是在骗人,但云缨一点儿也不信。

    虽然她也很怕寨子里那些满身肌肉的壮汉,但她相信哥哥,哥哥如此霁月光风、不萦于怀的人,他的手下定然不会随意杀戮无辜。

    就算是那日冬狩,他们也没有杀害任何一名官员女眷,只是冲着靖元帝而去。

    人群中闹哄哄的,对此人的遭遇极为同情,但也有人产生疑惑,忍不住问道:“不说那些水匪,光是长明寨的那些贼人,个个武艺超群,其他山寨的匪徒都全然抵挡不住,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这话也勾起了其他人的疑惑,那男子便哭着回答:“我是个铁匠,平日都在邻村打铁,事发那晚我正好拿着钱回村,离得很远就看见漫天的火光,他们一把火烧了我们村子,准备毁尸灭迹,我躲在山林里,没让他们发现。”

    如此便解释得通了,百姓又开始怒骂那些匪贼,但依旧有人不信,反驳道:“我曾经前往京城看望亲人,途经长明山,那时正碰上旱灾,我全身上下的银两都用来买了吃食,但依旧不够,我几乎要饿死在那里,最后还是守在山下的长明山的人赠予我的银两,我才得以活到今日。”

    “简直笑话!就那群无恶不作的土匪还会给毫不相干的人钱财?我看你跟他们就是一伙的!”

    比起眼前这人的口说无凭,百姓们显然更相信那个瘫坐在地,神色灰败的男子。

    两拨人很快吵成一团,云缨听得头疼,便带着荆一离开了。

    她坚定的站在哥哥这一边,很快将这事抛在脑后,转而去瞧街边那些她从未见过的、新奇的小玩意儿。

    她有些眼馋一旁红润晶莹的糖葫芦,但那务必要掀开遮面的幕篱才能吃到,想起身旁严防死守的荆一,只好忍痛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