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搜索繁体

第 81 章 番外

    番外

    帕萨莉盯着自己和妈妈的脚,努力保持同对方一样的出脚顺序,同时紧紧搂住对方——她有一种奇怪的预感:她们会有很长时间见不到对方,因此该趁此机会好好抱抱对方,闻闻对方身上的香味。

    妈妈按响了沃尔慈善院的门铃后,一个精明的女人开了门,请她们进去。

    “我就是科尔,您是梅尔宾斯夫人是吗?请跟我到办公室来谈一下吧,玛莎,带帕萨莉去房间。”

    听到这里,她有些疑惑,对方是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的呢?

    就在此时,妈妈抚摸了一下她的头发,冲她安抚性地笑了笑。

    是了,一定是妈妈告诉了这位科尔夫人。

    *****

    汤姆讨厌冬天,因为这个季节尤其难捱:没完没了的雨天伴随着冷风,要一直持续到将近春末。保暖衣物的不足又令这一切雪上加霜。

    这也是他为数不多会生病的季节——作为一个身体素质还不错的孩子,偶尔的生病尤其难以忍受。

    唯一的好处就是科尔夫人,玛莎和厨娘会允许他不去上课,并在好点后去厨房的烤炉边坐一会。

    这会儿,他刚刚退烧,脑袋还有点昏昏沉沉,鼻塞依旧严重。

    可靠近炉火的地方十分温暖干燥,他吸了吸鼻子,不由自主地慢慢眯拢起眼睛,几乎是立刻,就好像有根看不见的线把他的意识往下拽。

    他忍不住睡着了。

    ****

    妈妈同科尔夫人去了后者的办公室后,帕萨莉则跟着玛莎往二楼走。

    突然,不知从哪里飘来一股焦味,让两人不由停住了脚步——准确的来说,是玛莎站住了。原本还算和颜悦色的神情一下变了,显得心烦意乱,皱起了眉头,吸了口气,随即猛地扯着嗓门喊起来:“贝蒂!你是不是又把什么东西烧糊了?”

    帕萨莉被这一声吼吓得瑟缩了一下,继而又反应过来,这样太过胆怯,赶忙做出镇定的表情。

    好在玛莎压根没注意到,而是拉着她往回走,经过她和妈妈进来时的走廊,穿过门厅,又七拐八拐后,来到一条窄小的过道上。

    焦糊味更重了。

    此时,这条过道一侧的两扇门开了一扇——只开了一道缝隙——一个邋遢的女人从门后探出头来,浓烈的焦味从门后争先恐后冒出来。

    显然,女人所在的房间是厨房。

    “我没想到这批土豆里发芽的这么多,就想着多煮一会……”邋遢女人不等玛莎说话,就立刻解释,显得有些心虚。

    “结果睡着了吧?”玛莎不高兴地打断并质问。

    这个女人立刻住了嘴,显得有些局促,但很快又有了点底气似的辩解起来:“是土豆的问题……”

    “你这是狡辩,贝蒂!我倒要看看你烧坏了多少食物!”玛莎激动起来,脸红了,叉腰打断了对方,接着猛地伸手往里推门,把对方弄得一个趔趄后,顺着半开的门挤了进去。

    这个叫贝蒂的女人慌忙阻拦,可玛莎已经进去了——她扑过来关门,却只来得及把呆立在外的帕萨莉关在外面。

    隔着门,帕萨莉听到对方又慌又气地发出了一声咒骂。m.

    紧接着响起慌乱的脚步声,玛莎的质问,贝蒂的回嘴,最后还伴随着乒乒乓乓的声音。

    她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决定还是老老实实等在门外,不去凑热闹了。

    可事实证明,有些事不是袖手旁观就能摆脱麻烦的。

    很快,里面传来的吵架声越来越凶猛,摔东西的声音好像爆炸一般,惊得她差点跳起来——再然后,玛莎猛地打开门冲了出来,后面跟着贝蒂。

    “等在这里!”怒火万丈又十分不耐地冲她匆匆丢下这句话后,玛莎就已经骂骂咧咧地消失在了过道尽头,身后紧追不舍的贝蒂也很快不见了。

    厨房的门半开着,好像也很茫然,似乎也不确定到底是关上,还是干脆敞开。

    *****

    汤姆被一阵吵架声惊醒,睁眼一看,发现原来是玛莎和贝蒂——对了,今天上午厨娘有事出去了,就只有贝蒂做饭。那么,八成是贝蒂搞砸了什么事,被玛莎发现,两人便吵了起来。

    迷迷糊糊听了一阵后,他明白了:贝蒂烧糊了土豆,被玛莎闻到味道后,追过来质问情况。

    出于本能,他用力嗅了嗅,自然是什么也闻不到——鼻子塞住了,他的头也似乎更痛了,而且面前的炉火好像也不如刚才那么暖和了。

    希望她们快点吵完。他搓了搓手想。

    然而,事与愿违,两个女人打了起来——谩骂中伴随着尚未完全失去理智的摔摔打打——毕竟遭殃的都是铜锅和汤勺,盘子都好好地躺在架子上。

    巨大的声响震得骨膜好像也发出了嗡嗡声,让他有点想吐——还有点害怕——万一波及到他呢?

    汤姆一边担心,一边觉得越来越冷。

    可炉火明明烧得挺旺。

    完蛋了,不会是又烧起来了吧?他突然意识到这种可能性,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感觉很热,但无法判断到底是炉火的缘故,还是发烧所致。

    脑袋里某个地方变得越来越沉,让他感觉重到连转动都困难;呼出来的气似乎也越来越灼热——然而他却觉得愈发寒冷难耐。

    这下,他几乎能确定了,肯定又烧起来了。

    必须得回到房间去睡觉。他当机立断做出了判断。

    然而——

    争吵和摔打声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他费力地抬起头,想叫贝蒂或者玛莎,却发现除了灶台和满地狼藉外,两人都不见了。

    门半敞开着,外面站着一个比他大很多的女孩,正探头探脑地往里看。

    *****

    帕萨莉没想到厨房里还坐着个小孩——看样子只有四五岁模样,有着一头乌黑浓密的微卷头发,正靠在炉边,两只小手紧紧抱住自己,似乎很冷的样子。

    此时,他正回过头来,火光映照着带婴儿肥的小脸和乌黑的大眼睛,显得很可爱。

    不过,她还是看得出来,他似乎不太舒服,皱着眉头,靠在炉边,显得有气无力。

    看看玛莎还没有回来的迹象,她便推开半掩着的门走进去,边靠近边小心又好奇地关心问道:“嗨,你不要紧吧?”

    小孩没有回答,但当她走近后发现,他果然是生病了:两颊腾起不太正常的淡红,嘴唇却毫无血色——显然,暖色的火光淡化了他的病容。

    他转回头去,缩得更厉害了。

    帕萨莉试探着伸出手,往他的额头探去——他躲了一下,但随即又任凭她试温。

    “你发烧了,”这下,她有点慌了,但很快想到了自己生病时,妈妈是怎么照顾自己的——让自己躺到床上去睡觉,然后喝水,喝很多水,吃药以及熟鸡蛋,烤苹果和蜂蜜牛奶。

    但现在这里显然不可能有煮鸡蛋,烤苹果和蜂蜜牛奶。

    不过,她能做到的是,带他上/床睡觉。

    “你知道自己的房间在哪里吗?”想到这里,帕萨莉边问边解下脖子上的围巾给他围上,并将对方的手放进自己暖和的口袋里。

    小孩无精打采地点了点头,顺从地任她摆弄。

    “我背你回房间睡觉,你给我指路,行吗?我不认识这里。”一瞬间,她就下定了决心,顾不上要等在原地了——因为孩子一旦发起烧来,不赶紧采取措施的话,就只会越来越严重,最终可能危及生命——之前,每当她生病,说不想劳累妈妈背着去看医生时,对方总会这么反驳。

    小孩毫无力气地又点了下头,并在她的指示下,爬到了她背上——就像以前妈妈背她一样,现在,她需要背着这个孩子去房间休息。

    她从没想过自己居然能稳稳地托起一个四五岁的小孩。

    或许这得益于对方乖乖地搂住她的脖子,让她感到了一种全心全意的信任,由此觉得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对方失望。

    他们一同出了厨房。

    *****

    汤姆看着这个女孩,注意到对方脸蛋柔和干净,棕色的眼睛里闪着温柔友好又好奇关心的神色。

    她挺漂亮的,而且说话方式,举止和神态跟这里任何一个人都不一样——是那种好的不同。

    这他还是看得出来的。

    可他不认识她。而且,她很可能是个新来的——只有这种可能——这就意味着,她肯定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会做。

    这里很多跟她年龄差不多大的孩子刚来的时候都是这样,比如去年来的一对金色头发的姐妹就是,虽然年纪挺大了,但刚到的时候,整天不是哭,就是瞧不起这个,看不上那个,一件正经家务都不会做。

    她帮不了他。他想,恹恹地转回头去了。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对方伸出手试探了下他额头的温度——动作居然相当熟练。

    本来,他是很讨厌别人的触碰的,尤其是这种时候。

    因为通常试温的不是玛莎就是科尔夫人,再不然就是贝蒂,她们动作粗鲁,而且手又冷又粗糙,往往还带着一股或是刷锅水、或是碱或是尿布的味道——当然,前提是他鼻子没塞住,还闻得到味道的话。

    但这个女孩的手很柔软,很温暖,动作轻柔,袖口还带着一股温热的气息。

    尽管此时什么也闻不到,可他直觉她身上肯定没有刷锅水、碱或者尿布的味道。

    于是他只在开始时躲了一下,随后就由摆弄了——系上带着对方体温的围巾,并被拽住双手,放进对方温暖的口袋里。

    她似乎挺像那么回事——起码知道生了病要怎么应对,问他睡觉的地方在哪里,要他指路,说要把他背回去。

    而他此时别无选择——玛莎和贝蒂刚刚大吵一架,肯定闹到了科尔夫人面前,一时回不来,而他急需要休息。

    好吧,他愿意相信她。

    女孩背对他蹲下/身,指挥他趴到她背上,他照做了。

    对方身上也隐隐透出温热的感觉,尤其是脖颈那里——他搂住她的脖子时,感觉得更明显了。

    他略微往后仰了仰头——他们不熟,而且他也不习惯跟别人靠得这么近。

    虽然一开始站起来时晃了两下,但她马上就站稳了,并把他往上托了托,还回头跟他打了声招呼才出发:“我们走了,你抓紧我,好吗?”

    他点了下头。

    但很快,头痛就让他顾不得保持距离了,不由自主地趴到了对方肩膀上,手紧紧搂住对方的脖子,鼻尖蹭到了对方发际线边缘细软的碎发——她把辫子放到了肩膀前面,以免他不舒服。

    他抿了下嘴,眼睛几乎再度眯拢,手不自觉又搂紧了点。

    等到了他的寝室时,下课的电铃声刚好响起,才把他惊得清醒了一点。

    相当熟练地给他盖好被子后,女孩又问他要不要喝水。

    “你得去找玛莎或者贝蒂,”他告诉她,闭上了眼睛,一句话也不想多说,只想睡觉。

    女孩没说话,又给他掖了掖被子,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

    帕萨莉觉得应该去跟妈妈,或者科尔夫人、玛莎之类的打个招呼——这个孩子烧得挺厉害的,必须要喝水吃药。

    下了楼,她发现,原本还算安静的慈善院此时从几个房间里传来孩子们此起彼伏聊天的声音,便明白过来,刚才的那声铃声估计是下课铃。

    如果这里是教室,那么附近一定有老师,她可以把情况汇报给对方。

    这么想着,她循着声音找到了一间教室,到了敞开门的入口处,果然一伸头就看到了一个高个子、红头发的年轻女士正坐在讲台的位置。

    见她探头探脑,对方很惊讶,放下手里的书本走了过来,连带着几个下面坐着的孩子也好奇地看了过来。

    “有什么事吗?”对方问。

    她便把刚才那个孩子的事情说了一遍。

    “哦,你说的是汤姆,好的,我知道了,这就去跟玛莎讲一声,谢谢你……”对方露出和蔼的表情。

    “我叫帕萨莉-梅尔宾斯,小姐。”

    “谢谢你,帕萨莉,你是个好孩子。你是新来的吗?”

    “……我妈妈在科尔夫人的办公室,或许您能告诉我怎么走吗?我去找她。”听到“新来的”这个字眼,她又有些害怕和慌张起来,赶忙逃避般地急切表态——对了,她马上要跟妈妈分开了,应该抓紧时间多跟对方待一会。

    “好吧,你跟我来。”那位女士了然又理解地笑了一下,而后回头严厉地嘱咐正嗡嗡说话的其他孩子待在原地,不许出教室的门,才拉起她来到走廊。

    这位女士——原来叫戴尔小姐——把她带到了科尔夫人的办公室。

    此时,里面已经有四个人了,科尔夫人,玛莎,贝蒂以及妈妈。

    玛莎和贝蒂站在旁边,气咻咻地瞪着彼此,一声不敢吭——估计是科尔夫人让她们先不要说话。

    见到妈妈,帕萨莉忍不住扑上去抱住了对方,立刻也被回抱住了。

    “正好,你们去告个别吧……哦,戴尔,有什么事吗?玛莎,贝蒂,你们留下。”科尔夫人还算好声好气地先对妈妈和戴尔小姐说完,随后口吻一变,严厉地又对噤若寒蝉的后二者道。

    一出办公室,她就把刚才背一个生病小孩回寝室休息的事情告诉了妈妈,果然得到了对方的表扬:“好孩子,亲爱的,你做得不错!在这里要跟其他人友好相处,好吗?”

    “我记住了,妈妈,”她再次紧紧搂住对方,立刻又被回抱住。

    “我们会再见的,萨莉亲爱的,我爱你,宝贝。”妈妈亲吻了她的头顶,脸颊和额头,最后郑重地说。

    她点点头。她相信妈妈。

    然而,事与愿违。她并没有能同这里的其他孩子愉快相处。

    这里的孩子们比乡下的那些还要没教养——恃强凌弱时有发生,而且往往都是趁科尔夫人、玛莎她们不注意的时候。

    通常遭殃最严重的是年纪小的孩子。

    然而,这些受人欺负的孩子一旦逮住机会,又会去欺压更弱的——比如残疾幼儿。

    至于这些残疾幼儿,则会欺负小动物——流浪猫或者流浪狗,再不然就是一些昆虫。

    这让她没过多久就对这里厌恶透顶。

    好在的是,她已经九岁了,不仅受科尔夫人和玛莎的喜欢,而且也不好惹——谁若是胆敢挑衅她,肯定会遭到反抗,而且会吃大亏:前不久,一个叫马汀尼的女孩就试图这么干,结果莫名其妙被电灯泡砸中了脑袋。

    尽管内心对此感到恐慌、不安、疑惑和抱歉,可她还是选择没有道歉——马汀尼和这里大部分人一样,是个蛮横、吃硬不吃软的人。

    于是,哪怕跟所有人处不来,她也顶多就遭到了孤立。

    她不在乎。如果妈妈短期无法来接她,那最坏的情况不过就是在这里捱到十六岁再离开,去找妈妈。

    这些人不如她聪明,也不如她懂得多,以后他们再也不会见面了——就像妈妈说的,有些人一辈子也只会见一次。

    唯一令她感到心烦的是,那天那个小男孩——她现在知道他叫汤姆,拿了她的围巾,却始终没有归还。

    其实进入春天后不久,对方的病就好了,但一直没有把围巾还回来——不仅如此,甚至故意躲着她。

    但凡跟她的目光相遇,他就立刻转而看向别处;如果她试图上前搭话,他就立刻跟其他同龄孩子站到一起。

    他似乎知道她想同他私下谈这件事,因此利用了这一点——

    要知道,她之所以决定私底下找他,是出于好心——毕竟,当面要回东西会让当事人很难堪。体面人都不会这么做,妈妈也是这么告诉她的。

    她不希望其他人认为他是个借了东西却不知归还的人。

    然而,事实是,他无视了她的好意,执意要做一个贪小便宜的人。

    是时候该找他严肃地谈一谈这件事了——不管他再怎么躲到人群中。

    *****

    汤姆觉得,今年也很幸运,生日刚过,他的病就好了。而且,还因此得到了一条不错的围巾——虽然跟围巾原来的主人成为朋友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毕竟这里没人是他的朋友。

    他们没资格。

    因为跟他不一样,他们没有这种特殊能力——能在不碰到物体的情况下使其按照意愿移动,还能跟动物——准确地来说,跟蛇说话。

    没人会这些,除了他。

    他跟其他人都不一样。

    其他人都是《圣经》里说的,上帝的羔羊,而他不是——对此,他也曾在别人惊恐、厌恶又嫉妒的质疑下气愤地反驳过——凭什么他们有的东西,他就不能有——但后来很快就想通了。

    他们那么平庸,所以才需要所谓神明的庇护,不是吗?因此还编出了一个自我安慰的故事——把无能的自己塑造成看上去外表纯洁、却软弱得没什么自保能力的羊羔,只能任由别人降下保护或者惩罚。

    于是,他抛弃了他们口中的宗教——当然没有无脑地把这个决定公之于众——毕竟那是不明智的,科尔夫人会因此处罚他。要知道,牧师一类的人经常来这里给他们送一些吃的,做一些布道或者带他们去参加一些活动之类。她不会高兴手底下有孩子冒犯这些恩人的。

    说到底,科尔夫人她们不过也是看人脸色的应声虫罢了。

    而他,迟早会离开这里,迟早会出人头地,把他们这些所有人都碾进泥土里。

    就像每年这个时候,他都会乐此不疲地将冒头的一些潮虫一次又一次踩进土里一样。

    至于那个围巾的主人——新来的女孩,尽管看上去跟这里其他人都不一样,但他相信,用不了多久也会变得同那些人一样。

    他想,如果她不来招惹自己,他可以考虑以后放过她。

    然而,不幸的是,对方显然没能读懂他的宽容——或者说,不够了解他。

    也是,到目前为止,这个女孩——他现在知道她叫帕萨莉——似乎也没能跟任何人成为朋友,因此没能从别人处得知,他虽然年纪小,但并不好惹。

    所以她才敢这么冒冒失失地撞上来——在多次无视他忍让的前提下。

    是的,他给她机会了,一次又一次——避开了她那想找麻烦的目光,或者试图上前搭讪的意图。

    然而,都无济于事。

    那么,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此时,他们正在外面晒太阳,在他专注于一遍遍地将潮虫踩进土里时,她悄无声息地搞了个突袭。

    “嗨,汤姆。”对方声音在头顶响起,把他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瑟缩了一下——这很正常,没人在专心致志地做事情时突然被打断不会忍不住来一个激灵。

    但这让他看上去显得很弱、很胆怯——几乎就立刻激怒了他。

    他愤怒地抬起眼睛来,不客气地盯着来人。

    女孩皱了一下眉头,脸上划过难以置信,随即恢复了平静:“能跟你谈谈吗?”

    他警惕了起来——她想做什么?不会以为他年纪小就能任意摆布吧?

    她果然是个一无所知的笨蛋。

    是,他承认,那天她帮了他。但他已经对她的目光和试探报以了足够多的耐心和容忍,他们现在两清了。

    “你想干嘛?”他压低声音问,一边盯着对方,保持目光接触,一边悄悄把手伸到了脚下的土里。

    “别紧张,我只是想问问你,既然病好了,能不能把围巾还给我?”

    他瞪着她,第一次觉得荒谬可笑——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给了别人的东西还能要回去吗?

    更何况,他就从来在东西到手后、又拱手让人的习惯。

    没什么好说的了。

    他最后给她一次机会,赶快走开,别来烦他。

    否则他就不客气了。

    *****

    帕萨莉敢说,以前乡下最恶劣的孩子也没有这样的。

    眼前这个男孩——汤姆,不仅无视她的话,还摆出一副她提出了什么过分要求的模样。

    难道没人教过他,借了别人的东西要还吗?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对方不仅没搭理她,而且突然猛地一动,扬手冲她的脸撒了一把土,撒完就跑。

    还好她在突袭的临了预感到了他的意图,及时伸手挡住了。

    不得不说,这让她气坏了。

    这个没教养的坏孩子!

    她气咻咻地追了上去。

    对方跑得飞快,显然以前没少干过这种事,可毕竟小了她很多,个子比她矮多了,步幅比不上她。

    况且,他居然还敢边跑边回头用一双黑皴皴的眼睛瞪着她。

    她简直哭笑不得,他难道不知道,在追赶过程中,是不能回头看对方的吗?这会拖慢速度。

    看来这个小混蛋作恶没少得逞,不然也不会这么傲慢。

    帕萨莉想着,加快了脚步,离他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