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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老宅

    回到庄门,一位高大的警察等候多时:“沈队——”

    沈秋摆摆手:“先接电话!”朝李青山道:“李总,很抱歉,你们稍等片刻,要么去山上看看,那里的现场保全完好。”

    “别忘了,这里还是我的家。”李青山生性豪爽,善于交友,比内向的李国画开朗多了,仅仅几天时间,就与沈秋相处得不错。

    警察打开庄门,李青山一行、众保镖进入山谷。

    此谷与众不同,谷底没有平地,东高西低,落差竟达两百余米,一条瀑布奔腾而下,汇入庄门内的小湖,中途有五道陡坡,当然,这是人工瀑布,水是循环使用的。

    南岭、北岭各有一条路登上东岭,弯弯曲曲,蜿蜒而上,所幸建有护栏、路灯,台阶也经过修整,没有太大的危险,山上栽满了各式各样的树木,环境优美,空气尤其新鲜。

    山与山之间的豁口用石料堵上,砌成又厚又高的石墙,三岭几乎连成一片,将山谷封成铁桶,顶部有宽敞的石道,被称为南桥、北桥。在天海山庄,东岭是绝对的禁区,除了李青山一家,任何人不得靠近,那里是老爷子的地盘,所以黄度在南道口停了下来。

    李青山迟疑了一下,本想让他进去看看,又一想算了,还是不要破老爷子的规矩,对黄度道:“让医院那边送点饭菜,马上到中午了,不要让弟兄们饿坏了。”顺手接过李国画的防弹衣。

    东岭的山基很小,其实是一座孤峰,海拔四百五十三米,山势陡峭。

    很多年前,老爷子到云台山隐居,只携带铁锤、铁钎,凭借一身神力开出一条山路,在距山顶百米处的悬崖绝壁,凿出一道平台、一座山洞。

    这就是老宅,李青山、李国画成长的地方。

    整整三年,终于回家了,却物是人非,李国画暗自伤神。

    山洞面积很大,厨房、卧室、仓库、纺织间、器具室、练功房一应俱全,还是老样子,一点没变,连物品也摆在原地,没有一件现代化用品,原始而古朴。

    对于这里的一切,李青山父子熟得不能再熟,闭上眼睛也能摸到,但他们还是一间间察看,生怕遗漏了一点。

    转过一圈,李国画问道:“爸,事发地在哪里?”

    “东厢,老松树下。”李青山叹了口气。

    洞内有一条秘道,穿越山腹,一直通到山峰的东面,称之为东厢,中途设计了几道石门。

    秘道的尽头是一座大厅,样式有些古怪,四壁呈椭圆形,打磨得很光滑,圆圆的顶部高达十余丈,整个厅像半只蛋扣在地上。

    李青山让爱子穿上防弹衣,缓缓推开厚重的石门,一股咸咸的海风扑面而来,眼前便是一望无际的汪洋大海,烟雾飘渺间,浪涛层层叠叠,源源不断的向前推进,一直到脚下的悬崖绝壁,发出“叭叭”的击打声,此时已是上午十一点,气温很高,这里却没有丝毫盛夏的炎热。

    视野开阔,景色优美,让人心怀开放,说不出的舒坦。

    夜间风大时,厅内气流激荡,在四壁、顶部来回流动,很容易形成旋涡,恰好可以捶打筋骨、磨练定力,暴风雨时节更是厉害,旋涡中心的压力大得惊人,坚硬的石头也能碾成粉末,只有老爷子敢于冒险。

    石门完全推开,两侧的山崖各有一座平台,六、七米宽,长度超过四十米,地面坑坑洼洼,这是祖孙三代练功留下的痕迹,南面的那座有一个深池,老爷子晒盐的场地,北面的平台紧挨山崖处,耸立着一棵老松树,据说老母亲的骨灰就埋在根部。

    “就是这里!”李青山默默的蹲在树下,拍拍半米高的石墩。

    老爷子除了练功、劳动、教授子孙,其余时间基本上坐在这里,面对老松树瞑思,久而久之,石墩留下一个深深的印痕。

    “我看到的时候,他不是坐,而是躺。”李青山脸色凄然,边说边躺在石墩上,为李国画做示范,头部紧挨松树,上身在墩面,下体垂地,双拳紧握,明显在挥舞,眼睛瞪得很大,嘴也张开,似乎在大声怒吼。

    李国画有实战经验,立马猜测到全过程:“爷爷看到了凶手,但没来得及反抗,瞬间被暗算,所以没伤痕。”

    “估计是,凶手的功夫太厉害,凭借绝世轻功潜到这里,逃过了你爷爷的耳目。”李青山起身,拍了拍尘土:“斩马刀丢在一旁,断为十几截。”

    “斩马刀?残片在哪里?”李国画一惊,那可是爷爷的宝贝,几乎陪伴了他一辈子,连他这个孙子也没碰几回。

    “警察拿走了,不要担心,过几天我去要回来。”李青山一拍他的肩膀。

    “爷爷醒来后,看到刀断了,肯定要心疼得要命。”静静的看着老松树,想起童年的往事,李国画心里一阵痛楚。

    东岭险峻,岩壁光滑坚硬,树很少,这一侧面临大海,更是没几棵,眼前的松树长在石缝里,主干矮而粗,外表有密密麻麻的疤痕,有一种沧桑之感,虬枝突兀,仿佛一把把利剑横空出现,充满了阳刚之力。

    老爷子不但自己在此瞑思,还让李国画学习,最后变成了必修课,每日两个小时。

    每当那个时候,老爷子总是唠叨着:“人是生命,树也是生命体,它与人一样,有成长史,有意识,有喜怒哀乐,瞑思的目的是沟通,在心里把它视为同类、朋友,用全部的感情交流。”

    树是生命体,这一点李国画也懂,但他不明白,人与树迥然不同,不可能真正的沟通,老爷子纯粹在说梦话,瞑思是白费力气。

    老爷子一眼就看透了他的心思,很严肃的说道:“某种意义上来讲,我们还不如这棵树。你看,这里的生长环境很恶劣,*、天雷闪电、飞鸟害虫、刀斧加身,随便哪一样都足以致命,它却能顽强的活下来,而且历经万劫,多少次死而复生,至少有五千年寿。”

    李国画满脸诧异:“你怎么知道它活了五千年?”

    “它是世上最了不起的生命,铁骨铮铮,坚如磐石,不畏天威,但也是最孤独的,数千年来几无朋友,即使有也早就化为尘土,观日月交替,看山海变迁,知万物沧桑,品古今人情,心里什么都明白,只要我们心诚,它会告诉你一切。”

    老爷子轻抚树干,脸上露出罕见的温情,好像面对一位老友,谁也不会怀疑他对松树的感情,李国画有一种错觉,爷爷与老松树很像,不是指外表,而是某种气质,很难用语言来表达,玄得很。

    偶尔回想起来,李国画发现自己受爷爷的影响太大,沉默寡言,很少滔滔不绝,静可坐一夜,动则生龙活虎,对功夫非常痴迷,只要确定了目标,不完成绝不罢休,对人情世故比教迟钝。

    爷爷的话,李国画更是视为圣旨,不过对老松树却一百个不信,劝当是一种美好的幻想,但既然是必修课,逃是逃不掉的,只好努力去做,可惜十几年来,松树还是松树,他还是他,唯一的收获是心境,站桩练气时很快就能进入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