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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今天和大家he了吗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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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鳄鱼与牙签鸟。

    1

    失踪半年的父亲回来了。

    海胆头男孩坐在餐桌旁低头盯着眼前的蛋包饭,番茄酱被挤成有些笨拙的笑脸,旁边是炸的酥脆的章鱼小香肠,边缘泛着令人食指大动的光泽。

    甚至那开花状的香肠上端,都被制作早餐的人用黑芝麻点上充满童趣味的眼睛,莫名让男孩品出点死不瞑目的味道。

    面对满满关切爱意的早餐,今年刚升上国小的伏黑惠笑不出来。

    相反,早熟的孩子忧虑地捏紧裤口袋里的儿童电话,第五次默背警察局的号码,并庆幸姐姐津美纪这个月在外参加高年级的交换生活动。

    “啪。”

    打上蝴蝶结的午餐便当盒被黑发少女放在伏黑惠身边,她看起来年纪不大,甚至可以说是过于小,长发拂过她的侧脸,男孩暗暗猜测其年龄绝对不会超过十六岁。

    少女感知到他看似冷漠的注视,随即抿出个潋滟的笑脸来,圆润明亮的黑眼睛弯成月牙,脸颊两侧旋出极浅的酒窝。

    她将被包上可爱狗狗图案餐布的便当盒小心翼翼推到伏黑惠面前,蝴蝶结下是张明黄色的便签纸,让冷面男孩想到被筷子戳破流淌而出的橙黄溏心荷包蛋,或是明媚升起的朝阳。

    瘦小到膝盖骨头格外突出的男孩挪动屁股往椅子后坐了坐,但又在下一秒接收到黑发少女期待的目光,并拢双腿规矩坐着的伏黑惠嘴唇碰了碰,终是伸手抽出便签。

    【今天准备了惠君爱吃的东西,如果哪里不喜欢回来一定要说哦。】

    【不要像上次那样,硬逼着自己吃下讨厌的食物——小孩子有挑食的权力哦,要是惠君能任性一点就好了。】

    ……什么啊,这人。

    伏黑惠蹙眉盯了会儿便签,轻轻点头刚想说话,又被突然冒出的大手夺取手里的纸张。叼着烟没有点燃的男人快速扫过上头的文字,从牙缝里扯出一声嗤笑。

    “哈?”

    他将便当盒塞进自己儿子怀里,催促小鬼快点动身,称不上柔软的大手顺势摸了把小海胆发顶,吐槽了句发质真硬。

    “再不去就迟到了。”伏黑甚尔挑眉,被黑发少女跳着试图夺取齿间的香烟,她单手在绘板上写着什么,伏黑惠用脚想都知道绝对是关于‘在小孩面前不要吸烟’话题的争论。

    天与暴君玩闹般将香烟高高举起,逗宠物似的看她蹦起来够,又在儿子看人渣的视线中瞥过一眼,没好气地冲笔尖都要冒火星的少女还嘴。

    “我根本没有点燃,这怎么能算吸烟……什么叫不能在惠面前拿烟,他是什么玻璃小人吗,闻一口烟草都会融化?”

    “小孩子给口吃的就会自己长大,榜样这种东西怎么想都不会是我吧。”

    “当初要回来的可是你,再说了我今天有洗碗——虽然碎了几个,没道理说天与咒缚就一定熟练洗碗吧,我银行卡里的钱点几顿外卖绰绰有余。”

    “哪来的钱?你不是看见了,卖掉小鬼得的钱啊,要是用完了就直接打包给你心心念念的五条家六眼——够了,踩别人脚是什么战斗机巧啊,你这个后勤咒术师小鬼被我提起来不是意料之中的事吗。”

    2

    …他的亲生父亲,是人渣。

    伏黑惠再次意识到这个问题,墙上滴答滴答的分针已经到了再不出门就真的会迟到的地步,而他也没有家长能站到班主任面前解释他为什么迟到。

    ——失踪的父亲不仅确定死亡,还成为鬼魂重返阳间,带着十几岁的笑起来很温柔的大姐姐突然出现。

    他爸死了,又没死。

    起码死人是不会站在他面前,大咧咧对年幼的儿子宣告自己死了,手里还提着死了一趟带回家的特产一般的少女。

    被你安抚性摸脑袋的男孩不语,思索应该怎么做才能让无辜者安然升天成佛的小孩被人拥入个冰冷的怀抱,早已陌生的亲密动作、远远突破活人最低体温的温度都让伏黑惠提神醒脑自思考中惊醒,下一刻视野里闯入那块绘板。

    【路上小心,惠君。】

    这行字后还跟着个眼熟的、刚出没于蛋包饭表面的扭曲笑脸,可以看出无法言语只能用文字沟通的你十分努力想将这表情画好,涂抹多遍终是勉强画出个较为圆润的。

    伏黑惠:……

    这鬼,是个好鬼啊。

    皱起脸的海胆头男孩直觉你是被他无良的老爹抓回来压迫做家务的无辜鬼魂,他抬起头轻轻‘嗯’了一声,心里想着——

    警察局恐怕处理不了鬼魂绑架案。

    他得去烧香,争取早日把你超度了,脱离苦海。

    3

    伏黑甚尔一开始并不打算回家的。

    当然,‘家’这个词是你的理解,骂骂咧咧的黑豹甩着尾巴否定你绘板上的这个字,灼热目光若是有温度定能将可怜绘板戳出两个黑焦的洞来。

    【今天的碗也拜托您了,伏黑先生。】

    “哈,唯独在这个时候特别有礼貌呢,刚刚踩我脚的架势怎么不拿出来?”

    已经在伏黑家养孩子养了半个月的小山雀郑重其事地将抹布端到撇嘴的黑豹先生爪垫上,你手搭着男人的臂膀,指尖下是隐秘勃发的筋络,毫无防备地转身背对伏黑甚尔,示意对方帮你把围裙的结松开。

    围裙是廉价艳丽的格子布料,好像是哪次买烟时的抽奖赠送

    常年浸泡于赌博马场的伏黑甚尔盯着那耷拉的蝴蝶结和你被勒出弧度的腰身,思维飘忽了一瞬,突然想到这个破围裙大概就是他一生中所得到的最大奖品了。

    现在这件奖品穿在你身上,交错的鲜红布料像是包扎礼物的绸带,再加上自家儿子亲手系上的蝴蝶结……

    ——谁会把你这个麻烦小孩当做礼物,除了做糖以外一无是处,也只有那两个高中生小鬼才会这么幼稚,守在你边上上演所谓青春暗恋喜剧。

    结果就是‘啪’一下,阴阳两隔。

    想要什么就应该在第一时间去抢夺,管你开不开窍只要抢过来就好,谈恋爱这种事真是小孩子才会在意步骤。

    浏览过你所有记忆,并且是造成阴阳两隔这个结果的元凶挑剔评价,嘴上还是嗤笑着你对于洗碗的双标,随手一扯解开蝴蝶结转身就想走,却又被你硬扯着洗碗。

    【洗碗!】

    “不,让惠回来洗,马赛要开始了我要看电视。”

    两个被迫连体的亡灵在家务事这个能使无数老夫老妻新婚情侣栽跟头的问题上产生分歧。

    【不可以!不要什么事都交给惠啊,上次还让他叠衣服,明明石头剪刀布是伏黑先生你输了!】

    【大人不可以耍赖!】

    “呵,大人还把你宰了呢。”伏黑甚尔没好气,他永远无法理解你心里过于明亮的世界观,“而且那时候你慢出了。”

    【才没有!】

    你挂在伏黑甚尔过于粗壮的胳膊上,被整个吊在半空中双脚离地飘荡,对于天与咒缚而言你那点力道与隔靴搔痒无异,他轻而易举将你带往客厅沙发,又被你死扒拉住厨房门的动作阻碍步伐。

    其实要走也是可以的,就是需要牺牲一下你抵着门框的双腿。

    天与暴君再怎么样也不会无缘无故把小姑娘的腿折断,那么大一只的男人硬是被你堵在逼仄厨房。

    昔日令人闻风丧胆的咒术师杀手手里捻着的不是咒具而是抹布,残存的油脂让伏黑甚尔莫名不爽,原本就对你溺爱伏黑惠颇有微词的亲爹开始闹了。

    “你不是做饭做的很开心吗,那么洗碗这种事一定也可以,反正你都给小鬼三天换了八个花样,区区洗碗而已。”

    因为一旦分离两个人都会重归黄土这个设定,伏黑甚尔已经站你边上看你哼哧哼哧给小海胆做便当大半个月。从一开始的冷眼旁观,再到后来看你找调料找的狼狈鬼迷心窍递上胡椒粉,再再到后来稀里糊涂偶尔自己亲身上阵用小白脸技能勉强做个小菜,这超进化只用了半个月。

    伏黑甚尔在某天盯着自己手上的菜刀,光洁的、还沾了片愚蠢菜叶的刀面上映照出张同样愚蠢的脸,暴君不可置信地盯了自己的影子一会儿,随后手腕一抖扔下刀,尖端插在木头案板里。

    杀手的直觉让他意识到自己身上发生了点诡异的变化,曾经不屑一顾的玩意正缓慢地腐化,危机感令他转身就想走,这是种堪比动物本能的潜意识逃避。结果被挽着胳膊保持接触面积的你当做身体不适,慌乱地扶到沙发上,眼泪汪汪给不近人情的暴君嘴里塞糖。

    小山雀边喂糖还边用翅膀糊黑豹的脸,啪啪作响地扑腾让黑豹不耐烦地一尾巴将毛茸茸雀鸟扫了下去。

    滚下沙发的毛团子倒也不生气,可以说男人从没见过你真正生气的样子,你好像生下来就是这副任人搓扁揉圆的软乎性子,连对杀死自己的人都毫无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