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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十章(狐妖案)

    日落黄昏,树影都被拉长,一路上人影稀疏,显得越发寂寥。一个人正慢慢悠悠往家中走,手上还领着一坛酒,待他快走至家门口,却察觉到了气氛似乎不同以往,再走近些,却不由得一怔,小院的门怎么是开着的,难道自己出去的时候没关吗?

    带着这样的疑问他走了进去,却见院子里突然出现了一个人,他心下一惊,只见那人竟是一个月白长衫,眉目俊秀的少年。

    他被吓了一跳,立刻捏着嗓子道:“你是什么人,一声不吭跑到奴家家中做什么,你是不是想图谋不轨,再不走奴家可要嚷人来了。”

    杨韫看向他,眼前却是个涂脂抹粉,穿着花绿裙子的中年女子,若非自己已经知道他的身份,真的要被这副外表蒙骗过去了。她缓缓开口道:“孙娘子,你不记得我了吗,我们见过的,在柏家小姐的成亲之日。”

    那“孙娘子”稍稍放心,试探道:“奴家只是一个媒婆,公子来找奴家要保媒不成。”

    “不,”杨韫轻声道,“我是来问你柏小姐的死因的。”

    “孙娘子”双眼放大,随后勉强笑道:“那柏小姐不是被贼人所害吗,奴家怎么会知道死因,说来也真是可惜,我见那柏小姐还是花朵儿一般的年纪。”

    杨韫不屑见他猫哭耗子假慈悲的虚伪模样,打断道:“我一直在想,贼人是如何在西厂精锐眼皮底下作案,事后又是如何逃脱追捕的,办案的大人们也想不清楚这一点,最可怕的是凶手几乎做到了不留下任何痕迹。”

    “孙娘子”脸上露出诡异的微笑,显得扭曲又恐怖,“是呀,可惜是一点痕迹没留下,连刑部大人们都束手无策。”

    杨韫冷声道:“只不过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只要犯案,就会有留下证据的一天。凶手纵使计划周详,也总有百密一疏的时候。”

    “是什么”?“孙娘子”急切追问道,随后思忖对方是不是在诈自己,平复语气道:“难道公子知道吗,只不过那么多大人都没有查出来线索,公子难道比那些大人都厉害吗?”

    杨韫不理会他,接着道:“那么多高手在现场搜寻,凶手几乎是插翅难飞,可是凶手就是不见了,除非凶手一直都留在现场没有走,以一个所有人都想不到的存在,所以在场的人都没有发现,你说呢,孙娘子,或者该称呼你一声孙师傅。”

    孙德高听见这话,只感觉全身的血一冷,多少年来,他一直伪装自己的身份,也从来没有人发现,今天却被一个少年一语道破。他的笑僵硬在脸上,只听他道:“公子这是什么意思,奴家实在是不明白。”

    杨韫叹了口气说道:“你不必装傻了,是男是女到官府去一验便知,伪装自己,懂得祸水东引,搅乱所有人的视线,你几乎做到了毫无破绽,可惜你终究不是真的女子,不能处处细节做到和女子一样。”

    这时孙德高也不再装了,恢复他本来声音说道:“我扮作媒婆多年,自认毫无破绽,模仿女子可以做到以假乱真,你又是怎么发现的?”

    杨韫打量他一眼,见他身量瘦小,五官柔和,扮起女子的确惟妙惟肖,便道:“那天你被将军府的将士撞到然后我扶你起身,一个女子被男人冲撞到第一反应一定会是双手保护好胸部,这已经变成了一种条件反射,而你却没有,那只有一种可能,你不是女子。我原本也没有发现的,毕竟这个想法实在是太荒诞不经,直到那天我听到了梁祝。”

    孙德高仰天狞笑道:“原来如此,多谢公子替我解惑。”

    杨韫接着道:“然后我就想,如果你真的不是女子呢,你伪装成喜娘,在那些贵族女子成亲之时混进她们闺房,在吃食里面下药,然后将丫鬟支出去再动手,当然想来也不是每次都能成功。”

    孙德高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你说得不错,正是有这层身份的伪装,才能让我屡屡得手,那天我得知柏府请了我做喜娘,就知道我的机会又来了,昌宁侯府的事情刚刚过去,柏家嫁的又是抚远将军,我知道一定会有很多人盯着这桩亲事,所以我一定要格外小心,我特地恢复我本来的身份去威胁那个戏子替我办事,这样谁都不会怀疑到喜娘身上,再趁你们都在外面的时候下手,你放心,柏小姐死的时候已经昏过去了,一点痛苦都感受不到,死得很安详。”

    孙德高越讲越畅快,一个人若是做了一件大案子,却不能说出来,大概就如锦衣夜行一般。他藏了这么多年,此刻想说的话就如黄河之色滔滔不绝。

    杨韫听了难掩气愤之色,大声道:“那位柏小姐人品贵重,与将军更是天作之合,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不肯放柏小姐一马。”

    谁知孙德高听了这话,脸上却露出极其痛苦的表情,高声喊道:“放她一马,那有人放我一马吗?”说我又看向杨韫,脸上露出扭曲的笑容道:“公子知道我为什么要对这些贵族女子下手吗?”

    杨韫看着他,有一种平静下的彻底疯狂,孙德高自顾自说道:“我年轻时也只不过是个普普通通在京郊乡下务农的农民,家中给我订了亲,是我青梅竹马的小妹子,公子你知道吗,我每天在烈日下劳作,一想到我那小妹子心里就甜滋滋的,一心只想收成好一点,能早日将我的小妹子娶回家。”

    杨韫不知他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忍不住出言问道:“后来呢?”

    孙德高又发出尖锐的笑声,“后来?那有后来啊,那天小妹子和她哥哥进城赶集,她哥哥想着小妹子快出嫁了,就去内城扯块好点的布做裙子,可是。”他的语调忽然变得冷峻,“我那小妹子被一个纨绔子弟看上,调戏不从,居然当街掳走,我们去找县官,县官却推说不知道是那一家,三天之后,小妹子终于回来了,被丢到了家门口,你知道她当时浑身上下是什么样子吗,没一块好皮。”

    杨韫听到这一段往事心中一痛,只觉好似有什么东西堵着,孙德高接着说道:“当天夜里小妹子就悬梁自尽,天知道,从她回来,我心中没有过什么不干不净的想法,只要她活着,只要她还在,第二天我就带着所有的家当,找了村里的秀才写了状子,我想着我要去告御状,我要为小妹子报仇雪恨,可应天府的人说他们不管官员的事,那刑部的大门我都没进去就被赶出来了,晚上有人给小妹子家送了五十两银子,公子啊,一条人命不过白银五十两,从那之后我知道了,什么青天大老爷全是放屁,我要自己报仇,我要他们和我一起品尝这种锥心刺骨的痛苦。”

    杨韫听完后久久不语,这件案子背后还有如此惨剧,不由叹道:“我很同情你的遭遇,可那些女子何其无辜,你却以自己变态的心理去摧毁那些可怜的女孩子。”

    孙德高听了哈哈大笑道:“她们真的无辜吗,她们不也是靠贵族搜刮民脂民膏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最讽刺的是,她们一出事立刻被家族抛弃,被视作家族的耻辱,只想将事情掩盖过去,要不然我也不会屡屡得手。”

    杨韫想起昌宁侯府的小姐,心中叹气,又看向仿佛癫狂的孙德高,不禁摇摇头,孙德高因为未婚妻遭遇的惨案已经仇视上了京城中所有的达官贵族。这时,却见孙德高不知何时从身后掏出一把匕首,一步步向杨韫走进,口中道:“你既然知道了我的底细,我还会让你走出这个门吗,可惜了,聪明人总是活不久,下辈子见吧。”

    杨韫只看见眼前银光闪过,尖锐的匕首朝自己袭来,却听见“嘭”的一声,孙德高手中的匕首被暗器打落,他惊恐地看向四周,小院围墙不知何时已经站满了人,杨韫来找孙德高之前已经去见了梁晋让他带人过来拿人,方才两人谈话之时,东厂的高手已经候在外面准备抓人。

    孙德高在众多高手面前也只得束手就擒,梁晋这时也从门外进来。

    孙德高突然大笑起来:“有那么多贵族小姐陪着我,老子就算到了黄泉路上也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