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搜索繁体

第 14 章 014:学业

    上千份礼,一个下午当然说不完,将近酉时萧琰向兄嫂告辞,行礼起身离去后,萧琮就叹了口气。

    沈清猗凝眸,“四郎?”

    萧琮叹道:“你应该已看出来了,阿琰是习武的。”

    沈清猗点头,“嗯。”

    大唐武风盛行,世家子弟只要有根骨的,不分男女,从小都会习武,如萧琮和她这般的,都是从小病弱以致伤了根骨不能习武,沈清猗眸底冷色一哂。

    但她在沈氏见多了习武的兄弟堂兄弟,还有根骨很好被允许习武的两个姊妹,身姿、步伐、呼吸都与寻常人有差异,她观察力本就细致,又是学医的,这方面更注意,和萧琰初次见面她就看出,眼前的少年应该是过了明劲期,已经进入内家的引气境了。

    萧琮说出萧琰的身世后,她当时就生了疑惑:萧十七是跟谁习武?

    一个被幽禁的孩子,国公府不应该有人教其习武。若是景苑的人教的,那是商娘子身边的人,还是商娘子自己?

    但沈清猗并没有顺话询问下去,一则萧琮未必清楚,二则即使萧琮清楚,她也没有好奇心去探寻清宁院的秘密。

    萧琮很早就知道萧琰习武,当年竹溪初见后,萧承忠就禀告他说:十七郎君下盘很稳,应该扎马练桩好几年了,且身姿矫捷,臂腿有力,应该已经习拳脚了。

    萧琮不知十七习的什么拳法,便选了一部《五行拳》,让萧承忠夜里去景苑外扔进墙去。这是道门流行世间的基础拳法,很适合初习者,但经过萧氏改造,更加孔迅猛,更有搏击力量。

    他又抄了几份不算萧氏秘方的药浴锻体方,和药材一起装箱,仍让萧承忠在夜里扔进去。之后,每三个月萧承忠都会去扔一次药材。萧琮不敢太频繁,若让人注意到他在关心景苑,恐怕对清宁院并不好。

    这一年七月过去了,冷秋寒冬来临,又过春寒。当萧琮再次见到这个孩子,已经是次年的夏五月了,萧承忠说:十七郎君应该习刀有一阵时日了。

    应该就是在他没见的这大半年里开始习刀的。

    萧琮又欣慰又难过,萧氏子弟有根骨的,都是从五岁起扎马,六岁练五行拳,七岁习五行刀,八岁习横刀……阿琰在习武,那应是商娘子身边习武的护卫或侍仆在教导,但萧氏横刀不能外传只能由萧氏的人教。萧琮只能选了一部《五行刀法》让萧承忠夜里扔进去,这刀法也是道门传出,虽然经过萧氏改造,但和《五行拳》一样,河西军的武骑营也能修习,不算萧氏不外传的秘技。

    五月第二次见阿琰时,萧承忠就禀告他说:十七郎君气盈神满,应该点窍成功,已经入引气境了。

    萧琮又是喜又忧。

    喜的是阿琰跨过明劲进入内丹境;但按这进度,阿琰的习武天分不算绝佳。若放到外面,八岁入引气境,那肯定是天才;但在萧氏,就不算出色,只能说中上。阿琤五岁入引气境,阿玳也是五岁入引气境,阿琰比他们晚了三年。

    萧琮又思量,或许这跟阿琰的习武环境有关,毕竟,她不是萧氏教出。

    又一年,萧承忠禀告他:十七郎君已是聚气境了。

    这年萧琰九岁。

    萧琮喜后又心叹,阿琤阿玳都是七岁入了聚气境。

    阿琰的武学教导,他得好好想想了。

    萧琮对沈清猗道出他的忧虑:“阿琰快要满十二岁了,我担心景苑教导阿琰的人,武道有限,会耽误了阿琰。”

    沈清猗微微凝目:萧四这话透露出来了,是商娘子身边的人在教。这当然不能和萧氏的习武资源比。

    “萧氏横刀阿琰也早该学了。”萧琮又叹,“还有其他课业,我恐商娘子一人顾及不周。”

    沈清猗颔首道:“四郎担忧的是。”商娘子一个人的教育,当然不能跟萧氏,一个甲姓世家积累几百年的教育相比。她顺着萧琮的话说道:“四郞有此虑,和十七弟提一提,想来他会理解你的苦心。”

    萧琮双眉舒展,看着妻子说道:“我也这么想。”

    沈清猗又凝目,萧琮可不是“也”这么想,而是早这么想;这会和她说起,不是一时心忧感叹向她这个妻子倾诉,分明是有目的。

    只不过,她没打算拒绝。

    晚食后,夫妻俩在中庭回廊消散一阵,又回到书房继续处置礼单。

    次日申时,一千份礼的处置和个别礼的回礼以萧琮的颜体小楷录在白宣卷轴上,送进了国公府的前院。

    ……

    申时二刻,梁国公从大都督府下衙回来,大主管萧存贵立即携了回礼单入内禀报。

    卷轴长幅在阔大的黑檀漆金书案上展开去,萧昡目光敏锐如鹰,一目浏览过去:

    齐王贺礼之王羲之《上穰帖》,回礼太子;

    太子贺礼之钟鹞《宣示表》并嵇野琴一张,回礼齐王;

    ……

    安北大都护贺礼之皮裘诸物,分赠府中兄弟姊妹;

    安西大都护贺礼之《青唐风物志》,赠顾长史;

    剑南道总管贺礼之《广陵散》嵇康手本,赠任先生;

    ……

    秦州刺史贺礼之一应佛物,孝太夫人;

    静南军军主、振武军军主、骁骑军军主贺礼之宝刀,分送二郎君、十四郎君、十九郎君;

    ……

    一边看着,萧昡唇边笑意越来越盛,看完起身踱了几步,说道:“这么看来,除了药材收下了,其余贺礼都分了出去?”

    “是。”

    萧存贵喜滋滋的回道:“四郎君这分派,当真让人服气。头回理事,就做得面面俱到,让人挑不出刺来,不愧是阿郎亲自教导出来的。”

    萧昡哈哈大笑,“你这老骨头,越来越会说好话。”心头却也得意。

    这派礼是细致活,不仅要洞悉府中各人性情、喜好,才能送礼得人喜;还得不偏不倚,兄弟姊妹间就要显出公正,不能重了谁,也不能轻了谁;但也要分出主次,谁该孝敬,谁该喜爱,谁该敲打,谁该示以亲近,都须在派礼中表达出来。一份礼派得不对,不仅送了礼得不到好,还会招人记恨。这都是学问。

    而承和院的处置甚合萧昡的心意,甚而比他想象中做得更周到妥贴,尤其以太子齐王之礼互回,堪称神来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