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体
第一章活观音
大清早的，刚下过雨，村里泥路难行。
赵大宝家门口却被村人围得里三层外三层，里头村长保长都在，连族公都惊动了，外头村里老少探头探脑不多时便见屋里押
出一人来。
正是赵大宝。
赵大宝由村里两个青壮年押着，一路推搡着一路求饶“族公三思啊，族公。”
赵婆娘说“赵大宝，你媳妇定是妖孽缠身，怎可让她生出如此污秽之物，族公也是为你好，刑毅火刑烧了妖孽。不然让着污秽之物出来我们村子民不聊生怎好，莫
非你想看到村子就此没落？”
“我媳妇孩子只是臀先露出，怎就成了污秽之物了！”
“哼！你见谁家婆娘生娃是这样的，我们可不能因一时不忍让一祸害出来了，必须烧死！”院门有人哼了一声，跟在族公，村长等人后头出来，穿一身粗段袍子。
赵大宝听屋里撕心裂肺的哭喊急红了眼，跪在族公面前“族公！您老是看着我长大的，我家三代单传，到了我这好不容易讨了个媳妇，生了娃，就这样烧死，以后谁还愿意嫁给我。”
为首的老人花白胡须，身形佝偻，听闻此话回头看了眼屋里哭着喊着的女子，脸上终是露出不忍，叹了口气对那两名青壮年道“罢了，去请活观音吧”屋里屋外听闻此言，都静了静。
两名青年只好放开赵大宝，走出了院子，院子外头，村人自动让出一条路来看着两年轻人远远离去。
目光尚未收回来，人群里便传来一道幼童稚嫩的声音“活观音是谁？”
一位老者看向自己身旁的小孙子笑着摸摸他的头“活观音啊，她是位姑娘家，习得一手治病救人的好医术，连药堂里的坐诊大夫都自愧不如。”
幼童眼睛瞪得大大的“女子？”
他虽年幼可以知道，县城里的大夫都是男子。
“可不是么....女子”老人笑了笑。
“女大夫！”幼童稀奇道。
“也并非是大夫，女子终究是不能成为大夫的，活观音未曾在药堂坐诊，只搭了帐义诊。”
“好厉害！”幼童眨着大眼，在他眼里能救人命的都是厉害的人物。
“厉害么.....唉”老人叹了口气，笑容谈了谈“是厉害，可终究是个可怜女子。”
“可怜？”
老人转头远远望向县城的方向，音调悠远，似在讲述一个故事“我们这县城啊，穷苦人多，活观音是两年前到这个县城'的，这两年来，将不少快死的人从鬼门关拉回来，没人知道她的来历，她不时只治病救人，得来的银子少之又少，如数给了平民窟的乞丐们，可终是有人瞧不起她的，毕竟是女子行医救人的都是男子。那些贵人们冷眼相待连药堂的老板们也不喜，这活观音的称号也是受了她恩惠的人们为她取的。”
身旁男子语气又沉了沉“唉！即便如此，可她到底是女子，她这等传闻怕日后难以嫁个好人家，可怜了她一张好容颜。”
“好容颜？有多好？比村里啊秀姐还要好吗？”幼童好奇问
老人笑了笑，摸摸孙子的头“等人来了一见便知。”
六月江南，正是雨时。
半夜里刚下过雨，清早天晴了不多时，便又飘起雨来。
江南烟雨，覆了村前曲路，蒙蒙雨雾里，依稀有人来。
等候的村人齐望向村口，幼童撑着伞，兴奋地钻去最前头，踮脚望着路尽头。
路尽头，来人行得缓，风低起，雾轻笼，裙角素白。一枝油伞，半遮了面容，执伞的一截皓腕凝霜胜雪，伞上青竹独枝，雨珠落如玉翠。
天地静，独留雨声。来人行至屋前，村人想起她活观音的名号，呼啦一声散开，目光果真是有惧有敬，看着她收起油伞，望向屋内。
伞收起，幼童忽地瞪大眼。
只见少女静立雨中，碧玉年华，翠竹青簪，绾一段青丝，风拂过，脊背挺如玉竹，风姿清卓。虽隔着薄沙隐约可见那容颜，一笔难述，只觉世间唯有这样一副容颜，才可衬得住这样一身清卓风姿。当真是雨中人似竹，皓腕凝霜雪。风姿清卓绝，佳人世无双。
人间只道君子如竹，未曾想，世间竟有女子有此风姿。
村中人淳朴，不识文墨，亦不懂赞美，但便是村中幼童也能看得出，与眼前少女相较，村中阿秀的好容颜不过是脂粉颜色。
风似休住，人群寂寂。房檐下三位 老者已起身，正欲迎出，少女先一步对三位老者礼道：“三位族老。”
她声音虽淡，雨中却别有一番清音。三位老者见她礼数周全，却不敢托大，忙请道：“多谢活观音雨天来此，赵大宝家的事，想必你路上已听说了。人在茅草地上，快请进去瞧瞧吧。”
子衿颔首，抬脚走进院中，人进了屋，院中留下淡淡药香。屋外幼童闻着风中药香，那药香颇清新醒神，好闻着呢！
外头，村人们撑着伞又开始等。赵大宝瘫坐在地上，身上已然湿透，却紧盯着自家屋子紧闭的大门，一双眼里盛满希冀。
一盏茶的工夫，门开了。
子衿走出来，村里百十口人目光齐刷刷看向她。
“接生婆过来帮我。” 她性子颇淡，话也简洁，对赵大宝来说，却是此生听过的最重的几个字。
“活观音，那婆娘肚子里的孩子明明是妖孽，你怎么还要找接生婆？”
子衿立在房门循声望去“你是巫婆？”
赵婆娘一噎“这....不是。”
看这情况怕是不会有接生婆帮忙了：“赵大宝，不想看你孩子死，进来帮我。”转身进了门。
赵大宝爬起身了进了屋里“活观音，我婆娘真不是妖孽？”
“先把她抬到床上，怎可在茅草上，外面下着雨可别受了寒气。”赵大宝照她说的把婆娘抬到床上，又听子衿说“她这是胎位不正，不是什么妖孽，你去拿蜡烛和剪刀过来。”……
“你按着她，会很疼”子衿拿剪刀在火上烤了烤便朝那婆娘下身去，赵大宝不忍的别过头，只见他那疼晕了的婆娘硬生生疼醒了来，痛苦的喊叫着。子衿已经净了双手把那露出的臀又塞了回去，暗道“幸好没有脐带绕颈，不然.....”子衿已经把胎儿头转了出来，幸好时间短孩子还有气“赵大宝，你叫醒你妻子，我给她针灸。”
大约一个时辰，一道婴儿哭啼声传了出来，赵婆娘喃喃道“怎么还是生出来了。”
子衿在清理婴儿时发现孩子双手短小六根手指，一条腿的膝盖骨在退弯下面。这怕是难逃被认为妖孽的情况了。赵大宝接过婴儿的时候明显愣在那呢，颤颤巍巍的说“活观音，不是说不是妖孽吗怎么会这样，难道真是妖孽？”
“胡说什么，哪有父亲说孩子是妖孽的。”子衿转身出门，赵大宝抱着孩子跟着
赵婆娘看见他们出来赶忙上前“活观音，你怎么帮着把这妖孽生出来了。”
赵大宝家门口却被村人围得里三层外三层，里头村长保长都在，连族公都惊动了，外头村里老少探头探脑不多时便见屋里押
出一人来。
正是赵大宝。
赵大宝由村里两个青壮年押着，一路推搡着一路求饶“族公三思啊，族公。”
赵婆娘说“赵大宝，你媳妇定是妖孽缠身，怎可让她生出如此污秽之物，族公也是为你好，刑毅火刑烧了妖孽。不然让着污秽之物出来我们村子民不聊生怎好，莫
非你想看到村子就此没落？”
“我媳妇孩子只是臀先露出，怎就成了污秽之物了！”
“哼！你见谁家婆娘生娃是这样的，我们可不能因一时不忍让一祸害出来了，必须烧死！”院门有人哼了一声，跟在族公，村长等人后头出来，穿一身粗段袍子。
赵大宝听屋里撕心裂肺的哭喊急红了眼，跪在族公面前“族公！您老是看着我长大的，我家三代单传，到了我这好不容易讨了个媳妇，生了娃，就这样烧死，以后谁还愿意嫁给我。”
为首的老人花白胡须，身形佝偻，听闻此话回头看了眼屋里哭着喊着的女子，脸上终是露出不忍，叹了口气对那两名青壮年道“罢了，去请活观音吧”屋里屋外听闻此言，都静了静。
两名青年只好放开赵大宝，走出了院子，院子外头，村人自动让出一条路来看着两年轻人远远离去。
目光尚未收回来，人群里便传来一道幼童稚嫩的声音“活观音是谁？”
一位老者看向自己身旁的小孙子笑着摸摸他的头“活观音啊，她是位姑娘家，习得一手治病救人的好医术，连药堂里的坐诊大夫都自愧不如。”
幼童眼睛瞪得大大的“女子？”
他虽年幼可以知道，县城里的大夫都是男子。
“可不是么....女子”老人笑了笑。
“女大夫！”幼童稀奇道。
“也并非是大夫，女子终究是不能成为大夫的，活观音未曾在药堂坐诊，只搭了帐义诊。”
“好厉害！”幼童眨着大眼，在他眼里能救人命的都是厉害的人物。
“厉害么.....唉”老人叹了口气，笑容谈了谈“是厉害，可终究是个可怜女子。”
“可怜？”
老人转头远远望向县城的方向，音调悠远，似在讲述一个故事“我们这县城啊，穷苦人多，活观音是两年前到这个县城'的，这两年来，将不少快死的人从鬼门关拉回来，没人知道她的来历，她不时只治病救人，得来的银子少之又少，如数给了平民窟的乞丐们，可终是有人瞧不起她的，毕竟是女子行医救人的都是男子。那些贵人们冷眼相待连药堂的老板们也不喜，这活观音的称号也是受了她恩惠的人们为她取的。”
身旁男子语气又沉了沉“唉！即便如此，可她到底是女子，她这等传闻怕日后难以嫁个好人家，可怜了她一张好容颜。”
“好容颜？有多好？比村里啊秀姐还要好吗？”幼童好奇问
老人笑了笑，摸摸孙子的头“等人来了一见便知。”
六月江南，正是雨时。
半夜里刚下过雨，清早天晴了不多时，便又飘起雨来。
江南烟雨，覆了村前曲路，蒙蒙雨雾里，依稀有人来。
等候的村人齐望向村口，幼童撑着伞，兴奋地钻去最前头，踮脚望着路尽头。
路尽头，来人行得缓，风低起，雾轻笼，裙角素白。一枝油伞，半遮了面容，执伞的一截皓腕凝霜胜雪，伞上青竹独枝，雨珠落如玉翠。
天地静，独留雨声。来人行至屋前，村人想起她活观音的名号，呼啦一声散开，目光果真是有惧有敬，看着她收起油伞，望向屋内。
伞收起，幼童忽地瞪大眼。
只见少女静立雨中，碧玉年华，翠竹青簪，绾一段青丝，风拂过，脊背挺如玉竹，风姿清卓。虽隔着薄沙隐约可见那容颜，一笔难述，只觉世间唯有这样一副容颜，才可衬得住这样一身清卓风姿。当真是雨中人似竹，皓腕凝霜雪。风姿清卓绝，佳人世无双。
人间只道君子如竹，未曾想，世间竟有女子有此风姿。
村中人淳朴，不识文墨，亦不懂赞美，但便是村中幼童也能看得出，与眼前少女相较，村中阿秀的好容颜不过是脂粉颜色。
风似休住，人群寂寂。房檐下三位 老者已起身，正欲迎出，少女先一步对三位老者礼道：“三位族老。”
她声音虽淡，雨中却别有一番清音。三位老者见她礼数周全，却不敢托大，忙请道：“多谢活观音雨天来此，赵大宝家的事，想必你路上已听说了。人在茅草地上，快请进去瞧瞧吧。”
子衿颔首，抬脚走进院中，人进了屋，院中留下淡淡药香。屋外幼童闻着风中药香，那药香颇清新醒神，好闻着呢！
外头，村人们撑着伞又开始等。赵大宝瘫坐在地上，身上已然湿透，却紧盯着自家屋子紧闭的大门，一双眼里盛满希冀。
一盏茶的工夫，门开了。
子衿走出来，村里百十口人目光齐刷刷看向她。
“接生婆过来帮我。” 她性子颇淡，话也简洁，对赵大宝来说，却是此生听过的最重的几个字。
“活观音，那婆娘肚子里的孩子明明是妖孽，你怎么还要找接生婆？”
子衿立在房门循声望去“你是巫婆？”
赵婆娘一噎“这....不是。”
看这情况怕是不会有接生婆帮忙了：“赵大宝，不想看你孩子死，进来帮我。”转身进了门。
赵大宝爬起身了进了屋里“活观音，我婆娘真不是妖孽？”
“先把她抬到床上，怎可在茅草上，外面下着雨可别受了寒气。”赵大宝照她说的把婆娘抬到床上，又听子衿说“她这是胎位不正，不是什么妖孽，你去拿蜡烛和剪刀过来。”……
“你按着她，会很疼”子衿拿剪刀在火上烤了烤便朝那婆娘下身去，赵大宝不忍的别过头，只见他那疼晕了的婆娘硬生生疼醒了来，痛苦的喊叫着。子衿已经净了双手把那露出的臀又塞了回去，暗道“幸好没有脐带绕颈，不然.....”子衿已经把胎儿头转了出来，幸好时间短孩子还有气“赵大宝，你叫醒你妻子，我给她针灸。”
大约一个时辰，一道婴儿哭啼声传了出来，赵婆娘喃喃道“怎么还是生出来了。”
子衿在清理婴儿时发现孩子双手短小六根手指，一条腿的膝盖骨在退弯下面。这怕是难逃被认为妖孽的情况了。赵大宝接过婴儿的时候明显愣在那呢，颤颤巍巍的说“活观音，不是说不是妖孽吗怎么会这样，难道真是妖孽？”
“胡说什么，哪有父亲说孩子是妖孽的。”子衿转身出门，赵大宝抱着孩子跟着
赵婆娘看见他们出来赶忙上前“活观音，你怎么帮着把这妖孽生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