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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离家出走


  我被远处的一声汽车的鸣笛带上了征途,走在大路上,两步一回头,看看自己家的房子,三步一回首,想想家里还有什么东西没收拾,慢慢的,房子消失在视线中,我的脚步也似乎轻快了很多。

  抬头望天,一朵白云从西方缓缓移动,好像想要遮住太阳,我却觉得此时的天空是自己见过最湛蓝的,就连那一朵朵白云都充满了诗意,眺望远方,树叶被风吹的作响,好像都在庆祝我获得去远方的资格,侧耳倾听,平时自己最讨厌的狗吠声,在耳中都变得那样妙不可言。

  我随手折了一根小棍,将上面的小枝清除,随意的击打着路边的花花草草、枝枝蔓蔓,看着还在地里耕种的人们,他们还在辛勤的耕种。

  “我家还剩一丁点了,中午就能完工”,我心里一阵喜悦,可随即愁上心头,“李瘸子还在找父母麻烦吗?父母还在为了我而给他道歉吗?他会不会趁机索要什么东西?我走了他不会再为难我父母了吧?”

  我一直思考着这些问题,忽然一阵寒意袭来,我拉了拉衣服,此刻太阳开始工作,温度源源不断的从天空散发,身体渐渐的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温暖。寒冬已过,春意盎然。

  到了后电池,向村口老人打听了住处之后,我就直奔而去。

  “终于,成功了一小步,看来也没想象中的那么难嘛。”

  路上陆陆续续的出现行人,他们好像是要回家做饭,刚才还略显冷清的屯子,现在一家接一家的冒起了炊烟,袅袅升起,为屯子增添了一点人间烟火。

  到了第一家,大门紧闭,院子里的鸭子叽叽喳喳的,猪也时不时的哼哼几声,等了十几分钟,我继续赶往另一家,从远处望见,好像大门也是紧锁,只有一条狗慵懒的趴在院子里,我还没走到大门旁,狗就迅速起来,冲我龇牙咧嘴,汪汪狂吠,我只能止步于此,看里面是否有人出来。

  站在远处的大墙旁,坐等,右等,站一会,坐一会,里面还是没人出来,狗却一直不知疲倦的在狂吠,看来这家人也不在,可能是因为马上要过节气了,大家都在抢耕。

  看着太阳的位置,我粗略的估计了一下时间。

  “不行,不能在这里耗费太多时间,会耽误自己下一步计划的。”虽然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下一步计划是什么。

  立即前往下一个屯子,韩功屯。

  这时,我心里不在那么的镇静,隐隐有了一丝慌乱,有了一点担忧。

  万一自己拿不到一分钱,那是否继续出走呢?没钱的话,我该怎么办?

  这次的思绪已经不能像前面那样,沉浸在感叹天蓝、树绿、草青,地肥中了,这次考虑更多的是后果,是现实,是**裸的生活。

  到了韩功屯,第一家的大门依然铁青着脸,将我拒之门外,找了他家邻居询问一下,看他几时回来。

  “他们啊,一大早就走了,地啊,离的远,来回一趟不容易,一般都是早上拿点吃的,中午随便垫吧垫吧,晚上才回来。”

  真是,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啊!

  又一次失败了,看着记录册上还剩最后一家,我的心沉入了谷底。

  我徘徊不前,坐在一块石头上,看着屯子的来来往往、急匆匆的人们,在这个靠天吃饭的地方,人们总是不能自己把握自己的生活,看天行事成了人的准则、座右铭。

  难道我也要一辈子这样吗?远方难道我永远到不了吗?天生我才必有用真的对吗?就在我黯然销魂的时候,“我一定给你们长脸,混出人样”给我当头棒喝,对啊,自己既然都承诺了,这点挫折怕什么,如果连这点问题都处理不了,那远方只能是远方,只能存在脑海,不能位于足下。

  我毅然向着最后一家而去,走了门口,没有出现想象中的大门紧闭,而是敞开怀抱,对我说:“欢迎!”

  得知来意之后,他们给了我六十块钱,配种一次是三十,一共配了两次,我颤抖着接过钱,小心翼翼的装进兜里。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刚好他家饭好了,我也就留了下来,吃饭的时候,饭菜觉得特别可口,不是因为我饿了,而是我可以继续我的旅途了,去寻找我一致梦寐以求的远方,走的更远,飞的更高。

  吃完饭之后,无意间瞥见大方桌上放的吊钟,已经下午了。

  “不行,不能在这里耗费太多的时间,现在父母肯定已经到家了,看到纸条一定会来找我,这里距离我们屯子不太远,骑自行车很快就到了”想到这里,我不再迟疑,起身就向主家辞别。

  拿到钱之后,底气稍微足了一些,然后向南走去,准备去肇东,因为哪里是大城市,有火车。

  毕竟自己耽搁了很长时间了,父母或许已经在路上了,大路现在不**全,我只能选择走一条乡间茅道。

  父母看到信会怎么想呢?会为我骄傲吗?还是会很生气?这次一定要混出人样,证明自己,挣大钱,让家里人过上好日子,让父母不再那么劳累,找一家好的医院,将父亲的腿好好医治,让母亲好好的修养,调理身体,享受一下城市人的生活,还有我奶奶,要让她颐养天年,还有姐姐,我要供她上大学,上好大学,读研究生,读博士生,让她无忧无虑的享受校园生活,不能让她受一点委屈……

  不经意间,天都准备谢幕了,傍晚的乡村仿佛就是一场场小动物的演唱会,声音此起彼伏,夕阳的余晖竭尽全力为最后的时刻增添一抹色彩,各家各户开始做饭、烧炕,袅袅炊烟一家接一家升起,慢慢的汇成烟雾海洋,乡村在里面若隐若现,构成了一幅壮丽的乡村余晖图。

  笑看金乌起东海,心悦婵娟随西去!

  走着走着,天倏然漆黑,繁星渐渐的出现,眨着眼好奇的观察着这个世界,玄兔也蹦蹦跳跳的蹲在夜空,前方的道路并没有因为夜幕的降临而变得黑天墨地,反而因为太阴当空,路反而比更加清晰,让人更加的心无旁骛,一心向前。

  听着周围的一片虫鸣,我的思绪又不由自主的飘向家里。

  父母现在休息了吗?母亲是不是在哭泣?父亲是否在自责?奶奶会不会着急?因为我的离开会不会让父母产生矛盾?想着想着,越来越自责,觉得自己有点自私。

  不经间抬头,前方灯光如昼,肇东到了。

  我一扫之前的忧愁,整装待发,快步向期望已久的“远方”走去,此刻的“远方”已经具体化,就是眼前的这座城市,华灯璀璨的城市,四衢八街的城市。

  迈入城市,放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一片灯火璀璨,高楼大厦上的灯光好像繁星一样,点缀着整个城市,走上垫道,驻足油管路,顺着一条最亮的街道往前走,感受着城市的那种繁华,欣赏城市的夜。

  在乡村,八九点已经一片沉寂,灯火开始一家家熄灭,仿佛人们淡忘了九点之后的世界。

  走着走着,天空飘起了雨丝风片,抬头望去,在路灯下的映射下,绵绵细雨显得格外的清晰,一滴一滴的似乎可以理清楚,霏霏细雨落在脸上又微微凉意,倏尔间,春风轻拂,人才略感寒意,慢慢的这种寒意侵袭全身,身体开始微微颤抖,全身起了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

  细雨湿衣看不见,闲花落地听无声。

  我找了一个门市房,在门口的位置蹲了下来,看着地面一点点的被润湿,一会之后,身体开始反馈信息,口渴饥饿疲倦,腿也酸麻,脚也酸胀,我顾不得地上沁凉,瘫坐了下来,找了一个自己感觉很舒服的姿势,仅仅的抱着三角兜,好像它可以给予我温暖一样。

  街上冷冷清清,偶尔间车子一闪而过,寒意还是纵横,身体发抖的幅度越来越大,我注视着街上的牛毛细雨,看着它们自由的落在街上,摔得遍体鳞伤,满满的街上的雨色越来越重,我也越来越饥寒。

  环顾四周,只有那一根根路灯陪伴着我,为我带来光明,不至被黑暗吞噬,看着看着,脑子现在已经不再运转,也没有任何气力来思考,慢慢的,眼皮越来越重…...

  恍惚中,有人送给我一块大面包,两根火腿肠,一瓶矿泉水,我紧忙接过来,狼吞虎咽的往嘴里塞,就像猪八戒吃人参,全然不知其滋味。就在我享用美食的时候。

  腿上传来一阵刺痛,睡眼惺忪,放佛听见有人说:“卧槽,什么东西,差点绊老子一跟头,操!”

  脑子昏昏沉沉的,好像脑袋什么东西压着,使劲晃晃脑袋,让其恢复清醒,端正了身子,呆呆地看着前方的地面,地上的雨色更深了,我用手揉了揉太阳穴,感觉没有刚才那么昏沉了,长舒一口气。

  才看见那边有几个人摇摇晃晃的,闻着周围浓浓的酒气,心里猜测或许是喝醉的人,为了躲雨从这里过路,没看清被我绊了一下,愤怒之余踢了我一脚。

  此地不宜久留。

  想站起来,可是腿又疼又麻,用手揉着小腿,好久之后酸麻的感觉才渐渐消失,缓缓的扶着墙站了起来,试着活动了一下,然后伸了一下懒腰,活动了一下筋骨。

  街上更加冷清了,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了,城市已经陷入沉睡,那些黑漆漆的高楼在路灯照射下,影影绰绰的露出身型,好像一座座大山,给人一种压迫感,雨依然在飘洒,沁湿了一切,路边停的车辆也沾上了一层细小的水珠,不知为何看着就给人一种寒气入骨的感觉。

  在众多的影子陪伴下,我孑然一身向前走去,雨水落下的寒意让我双手交叉环抱,单薄的裤子抵挡不了春寒之气,一股股的凉意竞相的往膝盖处钻,四周只有自己的呼吸声和牙关打颤声,城市的黑夜和乡村的黑夜并无二致,都是一样的如水之凉,一样的阴寒之气,不同的是乡村中有虫鸣为乐,狗吠为伴。

  抬头望去,肇东火车站映入眼帘。

  肇东火车站几个大字挺立黑夜,给人们一点指引,彰显它的职能,表明它的身份。

  下面是两层的火车站大厅,旁边的钟表昼夜不停的工作着,此刻已经凌晨三点半了。

  忽然身后的喇叭里传来一阵阵的打斗声,已经习惯寂静的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的一激灵,我转身一看,原来是一个录像厅,声音是从录像厅的喇叭里传出来的,或许里面正在上映那些精彩刺激的片段,经典的影视,喇叭上面有一个大灯,照射着下面的牌子,以此来吸引每一位路过的旅客,牌子上写着:

  今天放映的影片:喋血双雄,魔胎,监狱风云。

  侧面重点标注:通宵5块

  听着那一阵阵激烈的枪声,看着这些诱人的影片,脑海中已经浮现了那精彩绝伦的画面,外界的阵阵凉意也将我往门里面推,就在我手碰到门把手的一瞬间,转念一想,已经三点半了,现在去了不太划算。

  我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转身向车站走去,过了马路,是汽车站,这里有去往各个村屯的班车,以前办置年货的时候,跟父母来过一次,在这里做过一次车,那时候从窗外看见过这几个大字,今天也算是故地重游了。

  站到了这里,又一次站在了这里,徘徊在去往团结屯的车位上,想象着这辆大巴去往屯子的一些情景,它,可以带我回到那个无比熟悉的地方,可以带我回那个遮风挡雨的家,可以带我回那个一直保持热度到早晨的大炕。

  只需要等几个小时,买一张票,就可以恢复到原来的生活,一切也都恢复如初,不必再漂泊,不必再流浪,不必再饥寒交迫,不必在未曾踏足的土地上苟活。

  所有离家出走的孩子

  最初总会在回家的路上徘徊

  徘徊什么?

  是流浪还是归乡的犹豫

  是迷茫和孤独的交集

  所有离家出走的孩子

  最初也会在回家的车站等待

  等待什么?

  是黎明的第一班车

  还是那回去的便捷

  如果不是

  他将会继续远去

  站了很久,细雨的微湿,寒夜的冰气,凉风的浸骨让我放弃了这一举动,向票房子走去,进去之后,才发现,原来自己在这里面并不另类。

  车站包罗万象,彰显人生百态,形形**的人群汇集于此,有的西装革履,坐在凳子上闭目养神;有的衣着整洁,躺在椅子上盖着毯子蒙头大睡;有的服饰破烂,躺在破被子上,呼呼大睡;有的衣着单薄,直接躺在地面,身上盖着一个袋子。

  人的异乡之行

  往往是因为无奈

  但凡在熟悉的地方

  有一席之地

  也不会选择

  远走他乡

  车站就像一个集合地,聚集着各种类型的人们,是流浪者的家,也是旅行者的栖息地,我环顾四周,看到了一个没人的角落,径直的走了过去,蹲坐了下来,劳顿的旅程已经让我乏困的身体筋疲力敝,只有借助于膝盖才能勉强支撑,看着进进出出的人们,每个人都显得那么焦急,步伐都是那么的匆忙,眼皮感觉越来越重,最后只能在缝隙中模糊着一切。

  大厅的广播也时不时的播送:

  “旅客朋友们请注意,旅客朋友们请注意,开往哈尔滨方向的N34次列车就要进站了,请乘坐N34次列车的旅客排队,检票后在3站台上车。”

  …...

  “旅客朋友们请注意,旅客朋友们请注意,开往沈阳方向的K135次列车检票时间到了,请停止检票。”

  …...

  “旅客朋友们请注意,旅客朋友们请注意……”

  就在这一声声的播报中,眼皮下垂,进入了梦乡。

  莫言年少无志途,千言万语冷眼观。

  一朝腾飞九玄天,仰叹心羡不可攀。

  少年莫言世态凉,欹望孤阴觉难眠。

  心焰虽微御霜寒,春暖物苏曦和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