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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话别凤鸣岭
缓坡上,自南向北是一大片隆起的坟茔,多得几乎数不清楚,密密麻麻,却是纵列有序地排列在那里。
在众多坟茔的最前端是一座大墓,大墓由白石垒制而成,墓的周边铺有平整的青石,一块厚重高大的白玉石碑立在墓前。
此刻,石碑前正跪坐一人,雪已经覆盖了他的全身,可他并没有掸去,依旧那样地跪着。只有当白雪遮住碑文时,他才起身用手轻轻地拂去,然后再屈膝跪在墓前。
徐清砚不想让雪掩住石碑上的名字,他望着石碑,仿佛那两个名字便是父母的音容笑貌。
这些年,徐清砚常会在梦中见到他们,见到他们那慈爱温存的面容,那面容会让他在梦中笑起来,也会让他在醒来时,痛彻心扉。
静静地望了一会,徐清砚喃喃道:“爹,孩儿替您完成了心愿,孩儿没有辱没您的威名,也没有辱没咱们徐家的声望,您老人家在九泉之下可以安息了。”
说话间,泪水从徐清砚的双眸中滴落,顺着脸颊坠下,陷入身前的白雪内。
“娘,孩儿很好,没有受伤,您不必为孩儿担心,我会好好照顾好自己,您也不必担心大哥和小妹,我要回京城了,我会替您照顾好他们。”
“儿子…儿子就是想娘啦!”
话未说完,徐清砚将头深深地低了下去,陷在了身前的薄雪中,痛哭了起来。
“爹,娘,儿子这些年真的好想你们呀!”
“儿子活的好累,一刻也不敢懈怠,也真的好怕,怕给你们丢脸,怕让咱们徐家丢脸”
“有时候,儿子总是在想,如果我们徐家要是寻常百姓多好呀,儿子可以天天孝敬你们,可是…”
徐清砚向前跪行了一步,将脸紧贴在冰冷的石碑上,泪水融化了落雪,沿着石碑滴滴下落。
“可是,儿子如今连为你们端茶倒水的机会都没有啦!”
“爹,娘,让二哥先替我孝敬您二老,待到来世…我还做你们的砚儿,再来孝敬你们。”
徐清砚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的双肩剧烈地抖动着,哭泣的声音也愈发得大了起来。
墓群的不远处,一直望向这里的几个人听到了哭声,也不由地落下了泪水。
耿彪抹了一把眼角,感叹道:“这些年,大将军真的不容易啊!年纪尚轻便没了双亲,更是领此重任,真是难为他了。”
“三公子的性子刚毅,哭一哭也好,发泄出来就好了,否则憋在心里终究不是个事。”
说着,耿彪望向身侧的章建标。
“建标,你这次跟在三公子的身边,一定要护好他,我不能常在他身边,这个任务就交与你了,要是三公子有半点闪失,我饶不了你。”
胖子也正抹着眼泪,听到耿彪的话,赶忙回道:“您放心,就是我死了,也不会让人伤到三公子。”
“你他娘的,别总把死字挂在嘴上,大家都要好好活着。”
耿彪虎目一瞪,骂了胖子一句。
“以后不打仗了,咱们还有生意要做,这些可都是咱们徐家的产业。再说你死了,我家秀儿怎么办?别他娘的整天胡说八道。”
听了耿彪的训斥,胖子赶忙点头称是,同时也咧嘴傻笑了起来。
这时,众人见徐清砚已经起身,缓步向下走来,都纷纷迎了上去。
韩晋紧走几步,来到徐清砚的身侧,将一件玄黑裘皮大氅披在了他的身上。
徐清砚看到耿彪和普承豪走上前,向二人躬身施礼道:“普大哥,这里的修建让你费心了,我替双亲和二哥,还有长眠于此的将士们,谢谢你了。”
继而,徐清砚望向耿彪,说道:“耿大哥,这里就托付给你了,我不能常回来,你替我照顾好他们,我也替他们谢谢你了。”
说完,徐清砚再次躬身一礼。
耿普二人见状,赶忙错身还礼,说道:“大将军,您这是说的哪里话呀?这是我们的老将军,那些也都是咱们云州军的弟兄,本来就是我们应该做的事情,哪里还需大将军来谢我们,您这是羞惭我二人啦!”
徐清砚笑了一下,回首望向墓群。
这时,山风吹过,扬起了一片飞雪,弥漫了墓群。
墓群的最前方立有两根粗大的气节英魂柱,旁边各有一面云字大旗正在风雪中飘扬,发出了“砰砰”的声响。
一瞬间,徐清砚觉得那里并不是一座座坟墓,而是一列列即将出征的将士,他们站在云州军的大旗下,聆听着统帅的将令,下一刻便会金戈铁马,征战沙场。
“凤鸣山下埋忠骨,”
“气节柱前聚英魂。”
“旌旗无惧阴风起,”
“马踏阎罗十殿君。”
徐清砚大声地念着,他的声音穿透了风雪,回荡在山谷间。
霎那间,呼啸的山风猛烈起来,吹动着云字大旗发出巨大的声音,墓群处的白雪借着风势飞扬而起,如一条条晶莹的白练,旋转着直上云天。
这一刻,仿佛是徐清砚的声音唤醒了墓穴中的英魂,他们列队而出,手持利刃,踏上战马,奔向了另一段征程。
望着眼前的一幕,所有人都含泪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