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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八章

    众佃户原还觉得梅家二少年幼面嫩,管不了事,心中惴惴着,不料他一到庄子,就将为恶数年的李黑山给发落了,瞬间扭转了看法,只觉得他英明无比,堪比父母青天,因此各个安静地站立在一旁偷偷打量,不敢言语。

    等李黑山与苗凤行走远了,才听梅昭说道:“我近日到田庄来,不独独是来查账的。”

    底下的佃户一下子慌乱起来。

    入冬以后种不了粮食,他们难得能自由支配田地,一般会种点耐寒的菜,哪怕卖不了几个钱,自家也能吃。如今梅家来人,不为了秋收查账,总不能不许他们冬日种菜吧?

    以往都是梅老爷管着田庄的,从未见过其他子女,众佃户也不知梅昭的脾性,只恐他有别个安排,十分躁动。

    “莫慌,你们冬日依旧可种菜,我不管的。”此句一出,其他人都松了口气,梅昭又说:“我前阵子往白水庄送了些人,因有别的事要叮嘱他们办,才专门下乡一趟。”

    梅昭之所以没将流民分散送到不同的庄子,是为了要将他们聚拢起来,搭建一座专门酿酒的棚屋。再加上白水庄既不离县城太近也不太远,土地又不甚肥沃,特地选在此处。

    流民与佃农相处几日,又帮忙秋收割稻,早已熟悉。

    “等把田里的稻子收完,由陈大虎带这些流民,在周边搭七八间泥瓦屋,哪怕占了田也不要紧,得圈出一块二三十丈见方1的空院子,最好在一月内完工。”梅昭刚说完,佃户们就窃窃私语起来。

    “那些不过是连家也没有的流民,怎的比我们住的还宽敞?”

    “为什么要二三十丈见方的院子?”

    “也不知道占哪个倒霉鬼的田,别是我就的就成。”

    不仅佃户嘀咕,梅昭身后站着的流民也讨论得很热烈。

    他们原先想着有个落脚的地方,吃口饭就很好了,哪怕住在晒谷场里也自在,没料到梅昭居然要给他们建房子,把他们乐得合不拢嘴,但个别人亦有些不安。

    “二爷,我们哪配住泥瓦屋,还圈那么大一块地作院子,随便弄几间草棚屋子就很好了。您肯发善心收留,我们哪还能占您的便宜呢。”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诚惶诚恐道。

    梅昭笑骂:“你们想得倒美,二十来个人哪配住三十丈见方的大院子?我将来另有用途罢了。不过七八间泥瓦屋是给你们住的,建得好不好就得看大家肯用多少心思。平日里好好相处,总没有坏处。”

    男人听了,反而松了一口气。

    “院子里的土地也得夯平了,不许偷懒。建好以后,差个人去梅府告知我一声,到时候我让个懂行的来教你们……”制作不同的酒曲需要不同的时间,短则一月,长则三月,再加上酿酒,最快也得到明年开春了。

    耽误不得时间,梅昭再三强调。

    陈大虎拍着胸口道:“我明白,定不辜负二爷所托!”

    田庄一眼扫不到尽头,梅昭又不能亲自走一圈,交代道:“你现在暂领了白水庄管事一职,选址就交给你了,尽量少占田地,僻静些,别离村庄太近。”

    陈大虎连连点头。

    正好苗凤行跟李黑山拿了账簿又回来了,他问道:“二爷,没事的话,我带他们下地去了?”

    梅昭抬手道:“慢着,还有一事尚未交代。”

    陈大虎做认真聆听状。

    梅昭问:“庄上有几人征为县兵?”

    陈大虎稍愣,回答道:“只三人,我、铁牛与长旺哥。”

    大魏朝一开始实行的是州兵制,从各县城征收务农青壮年赶往各州首县服军役,每年操练二月,加上路途中耗费时长,总得花掉三至四月,荒废了农事。又兼数千上万人聚于一地,管理混乱,后由州兵制改为县兵制。

    所谓县兵制2,即各县从百人中择取一人,于农闲时服兵役,以备战时之需。操练所需皮甲、武器、伙食,皆由各县所出,不少偏远州县仗着天高皇帝远,无人看管,略去不提,而青州因有沧浪江贯穿而过,每至各朝动乱时期,总有民匪肆虐,不敢过分松懈。

    按照规定本该年年服役,但一则不是年年都有知县在任,二则有时库房银钱有限,算下来每二三年才服一次兵役,去岁收成不佳,也没有服役。

    梅昭提及此事,陈大虎等人才想起来,今年也是该服役了。

    “看来我是没有这样的好命了。”陈大虎苦笑。

    等盖好了屋舍,他要去服役,哪有空识字学算账管理?

    眼睁睁看着机会溜走,陈大虎郁闷至极。

    “今年若要服役,我便说服吕大人由流民顶替,你等尽可放心务农,过个好年。”梅昭笑道,“该说的话也说完了,你们去罢。”

    陈大虎喜上眉梢,忙招呼其他人跟他走了。

    “你也跟去。”梅昭看向李黑山。

    后者双手捧上几本账簿,不敢耽搁,追着陈大虎等人去了。

    不多时,跑去请大夫的佃农带着人赶到了。

    梅昭给了他一两银子,“看病剩余的银钱就当是你的酬劳了,若有不够,尽管找陈大虎要,快快带人去看病。”

    送走大夫和佃户,她跟苗凤行绕着田庄随意溜达。

    “你那日在县郊看到流民,就已经算到这一步了吗?”苗凤行问。

    “哪一步?”

    “先施粥,再借服役之名操练流民,而后剿灭水寇,取而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