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也不是。”

    那日看到流民，不过是提醒梅昭提前布局，解决流民之患。

    料他有所盘算，不曾想城府深至此。

    苗凤行心惊，“你说有人照应，可是吕知县？”

    一个小小知县，又能护得了几时？

    梅昭神采飞扬，自信道：“我何时与你说过是吕知县？他再如何胆大，也不过是个地方官，手伸不了那么长。你不是本地人，不知道他的来头。”

    “什么来头？”

    “他一介举人，两次会试落第，又不是襄安人，没人照拂怎能调到青州做县官，还一做六年？虽不知他使了什么法子，但必定很得朝中大员信任，是为心腹。”

    “你是说……孙阁老？”就算苗凤行不是青州人，也知道内阁第一人孙尧臣的故乡是青州，若梅昭所言照拂之人乃孙阁老，那确实没什么好怕的。

    梅昭笑而不语。

    “你为什么敢告诉我这些？不怕我告发了你？”

    “先不说你能去哪儿告发，苗护院一副侠义心肠，忍心见良民落草为寇？”

    苗凤行心道：若他真得了孙阁老庇护，吕知县是指望不上了，青州是阁老故乡，监察司上下怕也都是他的人，确如梅昭所言，求告无门了。

    她越是想，脸色越冷，“以你之法，不也是沦为水寇？”

    “当然不同，沧浪江数处水寇各自为战，流民一旦加入，势力壮大，便会四处劫掠，横生祸端，迟早引得周边县城出兵剿灭。可若是有人收服水寇，令之以律，不仅流民有地容身，还可使商船畅通无阻。对常走水路者而言，前者逼之，后者保之，你愿意选哪个？”梅昭很是耐心。

    当然是没有最好，苗凤行想。

    梅昭看穿了她的念头，笑道：“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非要选，还是后者。”

    “你看，这已是最优解……”梅昭目光灼灼地盯着苗凤行，等待她的回答。

    “为什么是我？”

    “因为我信你。”

    “……”

    对方的视线太灼热，苗凤行思绪纷乱，不得不别开脸。

    两人相识尚且不足一月，他如何敢信她？

    就算她不告发，又能帮他做些什么？

    总不能叫她带流民去剿灭水寇吧？

    苗凤行被自己的荒诞想法给惊着了，好笑道：“我不过是个略有武勇的女子，你跟我说这些，想要我帮你做什么？”

    “我认识的苗凤行，不是个妄自菲薄的人哪。”

    “你认识的我，是个怎样的人？”

    梅昭震声：“侠肝义胆，不让须眉！”

    “好！好！好！”苗凤行连道三声，往前疾行数步，心头一片火热。

    就连她的父亲也从未如此高看过她！

    她学武至今，一是为了自强，二是为了扶弱。

    现如今，有这样一人，笃信她的品行与能力，就是死了也值！

    “只要你不忘初心，我必不吝此身！”

    苗凤行走到梅昭跟前，举起右掌。

    梅昭伸手与她击在一处，紧紧相握。

    “若你有天变了初衷——”

    “尽管来取我的命。”

    “今后你可以名唤我。”

    梅昭浅笑：“凤行。”

    四目相对，两人会心而笑。

    “走罢，好容易出来一趟，逛逛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