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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二 · 旧时(2)

    几天后,是齐乐天新片的开机发布会。

    管月给他派了个助理,说他毕竟要演一部大制作片子的男二号,再独自坐公交去开机发布会现场,实在不成体统。助理来接齐乐天时,他还特地泡了茶,生热暖炉,好让自己破旧的住处看起来不那么冷清。他的助理是个小姑娘,刚出象牙塔的那种,结果第一天工作就迟到了,甚至没带几天前就该送到齐乐天手上的剧本。本来齐乐天窝火,在如此重要的场合迟到,给共演者留下差劲的印象,多不好。可到齐乐天住处她一直道歉,说“齐老师真对不起,我没想到您住这种地方”,毕恭毕敬,让齐乐天不忍刁难。

    他不想再浪费时间,也没有跟小姑娘寒暄,问过她叫什么名字,就跟着她上了车。这个叫莎莎的小姑娘以为他还在生气,路上完全不敢吱声,连齐乐天找她要开机发布会上的访问稿,她也半天才听到。

    采访稿里没有过分的问题,也没有需要特别准备的。也难怪,发布会的主角根本不是他,他大概只要站在原地,扮好他的陪衬就够。

    本来助理接他就晚了点,结果路上又遇到堵车,主持人已经开始介绍影片基本信息,导演登场,齐乐天才到发布会现场。

    齐乐天一路跑过去,勉强赶上登台时间。他气还没喘匀,腿一软,上台的时候不小心绊了一跤,台下镁光灯立刻开始闪个不停。陆帝发现了齐乐天的异状,走向他,弯下腰,攥住齐乐天的手臂,硬是把他拽了起来。齐乐天胳膊生疼,像是要脱臼一样,可是在聚光灯下,他除了微笑不能有别的反应。两个人本来只是握手而已,陆帝却突然勾住齐乐天的肩膀,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记者们乐意看到发布会中意外的小插曲。用特别事件凑报道字数,再轻松不过。这两个人少年时期合作过,关系一直很不错,多次被目击同进同出。齐乐天公众形象一落千丈之后,他们的关系反而更好。那阵子陆帝拿到了许多讨喜的角色,人气稳步上升,直到他碰到以调教演员著称的张嘉明,终于稳固了自己一线小生的地位。

    而齐乐天却消失在观众视野中,彻底不见。

    后来陆帝在访谈节目中提起过齐乐天。他说没想到齐乐天居然在他走红之后,和他断绝了往来。他不明白原因,但是愿意扶一把曾经的老友。如果有合适的出演机会,一定向导演推荐齐乐天。他说这话,眼含泪光。

    如此感人至深。

    陆帝是多么善解人意的好好先生。即使二人曾经芥蒂颇深,他还能在齐乐天摔倒后主动将他扶起,用拥抱化解曾经的尴尬。

    他把头偏到远离镜头一侧,对齐乐天耳语:“你看你,我不在你身边,你根本照顾不好自己,连上台都要摔跤。

    傻小子,没有我你怎么能行。”

    齐乐天听了这话,头皮发麻。他稍微远离陆帝,摆出自己最灿烂的笑容,对陆帝说:“我怎么会不好。我觉得自己现在简直不能更好。”说完,他手伸向前,示意对方先走一步,回到主角应该站的位置。他紧随其后。

    主角到齐,台下掌声雷动。几位主创从舞台四方凑在中央,快门声音此起彼伏,齐乐天被闪得几乎快睁不开眼。齐乐天自嘲,演了大半辈子电影,时至今日,居然会不习惯。

    按照开机发布会的惯例,主创将一个个介绍自己对参演这部片子的感想。第一次面对如此大阵仗,刚拿到最佳新人奖的导演金良,倒是表现得毫不怯场,眉飞色舞地讲述自己的新作,顺便对初次合作的陆帝大加赞赏,说二人居然是学长学弟的关系,实在是筹拍之余的意外惊喜。陆帝也回应了对方,气氛融洽。接下来是片子女主角,左施施。齐乐天听说左施施接拍了大制作片子,不知是这一部,更不知自己要在片中追求她。左施施一扫先前大小姐的脾气,谦逊有礼,对于和自己的偶像合作大为兴奋。

    左施施讲完,就轮到齐乐天。他竟一时语塞。

    齐乐天没拿到剧本,即使有管月的简介,他对自己的人物也没太多概念。至于接演电影的理由,更加简单:他没钱了,连吃饭都要成问题,不得不为五斗米折腰。

    只是他的那口饭,是陆帝施舍的。当年离开对方时,齐乐天应该想不到有今时今日。

    齐乐天接过左施施递来的话筒,谦逊地冲对方致意,然后举到嘴边。他先是顿了一下,才缓缓开口。他称赞了剧本的精巧,称赞卡司的星光,最后特地感谢陆帝的推荐,给了他如此珍贵的机会。

    齐乐天说完,标致地向台下鞠躬,诚恳真挚。他在心里默数三秒,抬起头,扯出一个笑容,仿佛自己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

    发布会后来毫无波折地结束了。全场的焦点集中在陆帝和左施施身上,齐乐天只回答了两个关于是否与陆帝关系不和的问题。齐乐天一直不怎么关心娱乐新闻,他也是在发布会的提问环节,才知道陆帝原来与左施施在传绯闻。

    这一回,绯闻成了真。两个人借发布会的机会,亲口承认了恋爱关系。

    难怪之前与左施施合作,对方那么激动,怒斥他不许勾引自己的男人。

    齐乐天是个同性恋,在业界根本不算秘密,想必左施施也听说过。加上他和陆帝同进同出几年,业界也都默认他们有过恋爱关系。当年齐乐天形象受损,曝光率大大下降,多年以来也没有挽回自己形象的机会。声名涂地的旧情人又出现在男友面前,如果自己是一个刚成年的小姑娘,齐乐天想,不愤怒不紧张才怪。

    齐乐天的戏份大多是单人的,或者和左施施对手,与陆帝的对手戏屈指可数。

    他庆幸自己不必和旧情人纠缠,结果实际拍摄时齐乐天才发现,陆帝每天都会来到片场,即使没戏份,也风雨无阻。

    也对,刚曝光的情侣双方都是话题人物,关在封闭的片场里拍戏,每天都能吸引来一大批狗仔,是保持影片曝光率最好的手段。

    像极了陆帝会做的事。

    作为男二号,齐乐天的开拍时间略晚于男女主角。进入剧组那天是个阴郁的下午,乌云没有给阳光留一丝缝隙。风很冷,据说一夜之间气温降了十几度,有下雪的可能。齐乐天拍的是春天的戏,剧组还特地搬来许多绿色植物,制造出春意盎然的。

    齐乐天所饰演的角色名叫顾皓轩。他家里是城中有名的地产商,带点黑的背景,角色理所当然被设定为说一不二的小霸王。

    导演要求齐乐天出场时候步步生风,其它并没多做指导。齐乐天回想着剧本上每个关于顾皓轩的细节,要怎么走怎么念台词,也假想出对手戏演员大概如何发挥。导演命令各个位置准备就绪,齐乐天解开衬衫最上面两个扣子,向下拉了拉领带,拨乱整理熨帖的头发。

    听到开始的命令,齐乐天立刻变成另一个人:视线漫不经心,脚步越来越快。寒风适时掀起他的衣角,整个人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场。接下来,他站在一家小卖铺门口买烟,店员说卖完了。他转过身,店员松了一口气。这时他突然转回来,扯过店员的手臂,重重地砸在柜台上。他取出嘴里的烟头,在店员手臂上来回拧了几下。他眼神凶狠,手背暴出青筋,一副罗刹模样,叫人看了害怕。

    导演喊卡,一条通过。

    莎莎马上跑到齐乐天身边,给他披上羽绒服。他只穿一件风衣一件衬衣,手被风吹得煞白。

    这场戏拍完,演员暂时休息。

    齐乐天拿出剧本,摊在膝盖上,照以往的习惯,开始准备自己下一场戏。他每多看一遍,对人物理解就更加深一分。虽然这个人物特别简单,甚至霸道得不讲情理,齐乐天也希望能演出立体的效果。

    即使要人恨,也不要恨到一无是处。

    齐乐天在剧本上勾重点,根本没注意到有人叫他。他还是先听到了莎莎的阻拦声,说“陆先生不好打扰齐老师背台词”,然后才是陆帝的声音。他对莎莎说二人是旧识,渊源颇深,休息时间找老朋友叙个旧。

    齐乐天装作没听见,就是难为莎莎要帮他挡着。收工后他得跟管月反映,给莎莎加工资。

    莎莎声音越来越近,齐乐天估计再装鸵鸟下去就是难为小姑娘,结果眼前的剧本被一把拿开,齐乐天抬起头,陆帝正得意洋洋地抖着他的剧本。

    看到齐乐天的模样,陆帝故意做出夸张的表情。他对齐乐天说:“哟,我们大明星生气啦?”

    自己眼神里可能露出了敌意,齐乐天想,这绝对不行。

    “怎么会,”他答道,“不知道是不是陆先生对我的演技又有什么指点?”

    之前陆帝和齐乐天合作时,经常在齐乐天表演完毕后对他的表演指指点点。齐乐天彼时经验尚少,也没有受过专业训练,陆帝是电影学院的高材生,他自然很看重陆帝的话。陆帝给他提出许多意见,即使在导演眼里过了,在陆帝那里也绝不可能。可陆帝不管怎么说,最后都要宽慰齐乐天一句,要他无需担心,不管他演技多糟糕,自己都很喜欢。

    后来二人合作的校园题材影片票房不错,陆帝骄傲地向齐乐天邀功,说这是自己的功劳。齐乐天当时天真地笑着,说“是,谢谢陆哥的指导”。

    现在齐乐天自己对角色有了更深刻的了解。他为了准备角色可以不吃饭不睡觉,只要在片场是完美的,他甘愿付出一切。

    如今他已不需要别人将他贬得一文不值,而后用所谓爱的言语来安慰。

    齐乐天只拍了三个镜头就收工,没跑没跳,每次都是一条过,可他还是感觉无比疲惫,浑身脱力。

    收工归途的车上,莎莎心情不太好,齐乐天问她怎么了,她开始对陆帝怨声载道,说什么这个人和宣传中好男人的形象完全不同,仗着自己大牌一直在打扰齐乐天。他教育莎莎,有些话不能太明了说,谁知道隔墙是否有耳。可他也知道莎莎是为他好,就让司机先送莎莎回家,再送自己。

    齐乐天回到住处,天彻底黑了,他发现张嘉明房间的灯是灭的。前几天张嘉明在改剧本,每天在家闭门不出,不管去到哪里,齐乐天归时总能看到照亮张嘉明房间的灯,也照暖了他的心。

    天冷彻骨,张嘉明偏偏不在。

    齐乐天神使鬼差走过自己的房门,站在了张嘉明住处的门口。他从口袋里摸出钥匙,借着昏暗的路灯,找出和自己家门不同的那一把。

    当时张嘉明跟齐乐天说不能同居的时候,留给他一把自己住处的钥匙,对他说在找到房子前,如果需要,可以住在自己那里。齐乐天用这把钥匙打开张嘉明的门,拖出自己的行李箱,拖到隔壁。后来两个人确定邻居关系,张嘉明没要回钥匙,齐乐天也没主动还,就一直带在身旁。

    这天真大胆的举动,说不定是自己这辈子最正确的选择之一。

    齐乐天推开门,站在张嘉明的房间内,四周全是张嘉明的气味。只是站在张嘉明生活的空间中,他心情就好很多。每次他来找张嘉明,张嘉明都让他坐在床上。以往齐乐天的注意力都被张嘉明本人所吸引,现在坐在自己一贯的位置,才发现张嘉明的气息如此明显。如泡开的早安茶,馥郁,略带苦涩,回味长久。

    他躺下,仿佛被张嘉明所拥抱。他轻轻转身,床单摩擦衣料,触感传到皮肤。

    齐乐天才发觉,自己硬了。

    不行,怎么能在张老师的房间发情。齐乐天默默提醒自己,可他手不自觉地解开腰带,解开纽扣,搭在自己上。他把头埋在张嘉明的枕头里,本来想不要发出太羞耻的声音,可他发觉自己精神程度完全没有消退之势。

    “张老师……”齐乐天黏腻的声音在安静狭窄的房间里无限放大。

    “张……老师……”他一只手攥住,另一只手按住,在周围打转。

    齐乐天跪爬在张嘉明床上,脸完全埋在枕头里,窒息带来的快感一波接着一波,冲破理智的防线。就在齐乐天攀上高峰,快要射出来的时候,门轴突然吱呀转动。

    “小齐,你在干什么?”是张嘉明的声音。

    齐乐天吓得舌头都打结了,张开嘴好几次,都不小心咬到自己。他头埋在张嘉明的枕头里根本不敢抬起来,好像不看张嘉明,对方就不会注意到他在做什么。他根本没想到张嘉明回来这样早。

    不知道是不是天意,赶在齐乐天做坏事的时候,让张嘉明走进这扇门。

    张嘉明好像读透了他的心,故意跟他对着干。齐乐天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张嘉明的呼吸愈发明显,像是在暴风雨之前,铺天盖地的乌云。

    “齐乐天,你还没告诉我,你趴在我床上干什么?”

    齐乐天马上就要高潮,被张嘉明突然打断。悬在半空上不去下不来的感觉实在太难受。他根本不敢动,生怕轻微的碰触就会射出来。如果在张嘉明面前,射在张嘉明的床上,齐乐天觉得自己大概这辈子都没脸见对方。

    虽然不是没做过。

    齐乐天感觉到张嘉明的身体盖住了他,手上下摸索,从嘴角滑向,掠过腹肌,冰凉的触感刺得他一阵激灵,最后攥住了齐乐天握着的手。齐乐天想逃,可张嘉明手太大,他根本逃不掉。张嘉明堵住他的马眼,另一只手绞住他放在身后的手指,在边蹭了几圈,突然一起埋进他身体里。

    破碎的呜咽声传到齐乐天耳朵里。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会发出那种声音。

    张嘉明恶劣地冲着他耳中吹了口气,吹得他全身都酥了。如果不是张嘉明的手支撑着他,他可能已经贴在床上。齐乐天暗骂自己是变态,居然没因为有人看软掉,居然更精神。

    “小齐,告诉我,你在做什么?”

    总不能说,张老师,我想做你,我对你相思成灾,所以在你房间里打飞机吧?

    张嘉明见齐乐天没打算回答,便引领他埋在身体里的手指在里来回,模仿的动作。张嘉明故意带着齐乐天的手指碾压过他的前列腺,感受这个不肯开口的人在他手臂之间翻越忍耐的极限。张嘉明哪知齐乐天不是不肯说,他已经快撑不住,一开口可能就要叫出来。他身体一直向后顶,来回蹭张嘉明的裤子。粗粝的布料好像慰藉,少许缓和他无处释放的快感。

    “乐天?怎么了?”

    “我……啊……想你……”

    齐乐天终于转过头,眼带桃花,怔怔地看着张嘉明。他从张嘉明束缚中抽出手,勾住对方脖子,拉向自己。他张开嘴,露出一小截舌尖,唇齿之间还挂着欲断未断的银丝。

    张嘉明俯下身,含住他的舌尖。

    张嘉明放开了手,托住齐乐天的头,仔细地亲吻他,顺着刚才开拓过的,一点点挤进去。

    顶到内里敏感的地方,齐乐天马上就射了。他感觉身体里火辣辣地疼,对方最细微的动作都能牵扯出他的反应。

    齐乐天总觉得不够,射过也不够。这样急火火地亲热像是偷情一样,他们身上衣物甚至都还是完好的。他只脱了裤子,张嘉明大概只有一根露在外面。墙壁那么薄,齐乐天更不敢出声。这么一想他更兴奋,又立了起来。

    他往张嘉明怀里仰,向后勾住张嘉明,亲了一会儿又放开。他可不想断了气,第二天出现在报纸的社会版上,配合着什么“荒yín无度身下亡”之类的惊悚标题。张嘉明也顺着他,一只手圈住他的腰,另一只手扼住他的脖子。

    方才埋在枕头里那种窒息的快感又渐渐唤起齐乐天羞耻的记忆。他越来越兴奋,可是张嘉明圈着他,他总是没办法按自己的节奏办。他故意缩紧,夹着张嘉明的来回扭腰,好让对方在自己身体里更深点。他知道张嘉明喜欢,他感觉得到张嘉明速度加快。

    齐乐天眼前一片模糊,普通的房景幻化成光怪陆离的色斑。他没有办法再忍耐,“张老师,快点……”类似的呻yín从他嘴角溢出。他听到自己的声音,越发不够,他想看张嘉明的脸,但扭过头怎么也看不清。

    齐乐天突然发现,即使再怎样紧密相连,他都觉得不够。他的心脏,比下半身更加膨胀,漂浮在惊涛骇浪中,无所依存。

    他突然感觉很怕,孤独一人在汪洋中,眼前没有一根救命稻草。

    刚搬到张嘉明隔壁时,管月说他太多情,又太容易动情,叫他不要太沉溺于张嘉明。他还记得自己向管月解释,和张嘉明只是玩玩,及时行乐,否则怎么对得起名字中“乐天”二字。

    动真情,齐乐天已经怕了。他知道陷下去再出来,要耗掉半条命。他之前被陆帝狠狠伤过,过了好几年充满灰色的日子,直到签了嘉明公司才好起来。眼前的张嘉明那么好,他就更不敢轻易碰触。张嘉明在他心里住了那么多年,他已经没有理智去分辨,自己依恋的究竟是坚持了十几年的青春和幻想,还是眼前这个实实在在的人。

    张嘉明似乎注意到齐乐天分心,硬是拽着他的腿,扳过他身体,两个人面对面,四目相对,没有一丝逃离的空间。张嘉明用喜欢的方式推倒齐乐天,抽出整个,再重重插进去。齐乐天最受不了这样的方式,没多久又射了出来。

    做完以后齐乐天感觉很累。他随时要睡着,但好久没见眼前这个人,他不舍得睡,他想再多看一会儿。张嘉明看他的眼神有点熟悉,像是那天在医院里的昏黄灯光下注视他的眼神。

    见状,齐乐天脱口而出:“张老师,别赶我走。”

    “赶你走?你家就住隔壁,我赶走你,你回来串门还不是分分秒秒的事儿?”

    “也对……”齐乐天听了,便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往张嘉明怀里凑凑。他真的很累,上下眼皮来回打架,可他还想跟张嘉明再说会话。“张老师……之前给我讲的剧本,”说着,齐乐天打了个大哈欠,“后来有……进展了?”

    “有,基本定项了。如果顺利,年后就开拍。”

    “真的吗?太好……”齐乐天的句尾又被一个哈欠盖过去,“那男主角,张老师有什么中意的人选吗?”

    “有。”

    齐乐天说了什么,张嘉明没听清,不过他猜齐乐天问“谁”,于是他回答:“你。”

    张嘉明告诉齐乐天这消息之前,他还些许有点期待,不知道对方会兴奋成什么样子,毕竟那家伙是自己影迷,他有这点自信。但此时此刻,齐乐天毫无反应。张嘉明正纳闷,他偏过头,发现齐乐天在自己怀里睡得特别香。

    “你好歹脱了衣服再睡……”

    齐乐天好像做了美梦,呢喃着“张老师”,拽住张嘉明的衣襟,不肯放手。张嘉明小心翼翼地从身下掀开被子,裹住齐乐天,又紧了紧手臂,让对方离自己近一些,手臂发麻也毫不在意。

    借着月光,张嘉明发现窗外下雪了。无声的雪花簌簌飘落,轻柔地盖住地面。

    他想,那触感是不是和齐乐天的嘴唇一样。

    齐乐天总觉得自己在张嘉明的床上在张嘉明的床上高潮,又在张嘉明怀里睡了半宿,特别羞耻。那夜他睁开眼,总算搞清楚他们的一时激情,未留只字片语,偷偷从张嘉明的床上溜走。

    那之后,他好几天不敢找张嘉明。

    其实就算他想找,在熟悉的地方也找不到。张嘉明开始忙电影前期筹备,神龙见头不见尾,就像齐乐天所听说过的一样,张嘉明忙起自己的电影来,六亲不认。

    上一次见到张嘉明还是新年夜那天,本来齐乐天想和对方一起倒数,一起迎接新的一年来临,结果他听到隔壁门打开合上,再跑过去,屋内灯已经熄灭了。后来管月对他说,张嘉明又开始了那种几乎不吃不睡的生活。困了靠浓咖啡,饿了靠泡面和外卖,实在撑不下去才在公司沙发睡几个小时。齐乐天特别担心,他常会多做点吃的,让莎莎去公司时带给张嘉明。

    新年过后,齐乐天只剩三场戏要拍,却都是重中之重的戏份:一场是男二号终于鼓起勇气对女主角表白,要强吻女主,结果被挚爱她的男主打了一顿;一场是他为了完成女主角的托付,被车撞断腿,落下终身残疾;还有一场,是男二号死亡的戏码。他用辛苦劳作的收入给心爱的女主角买了一束花,送花的时候遇到曾经的仇人,惨遭不幸。

    也难怪,谁让男二号妨碍了男女主角谈恋爱,简直是天诛地灭的罪。

    自打齐乐天拍摄过男二号家道没落的戏份后,每次他化妆准备的时间都变长许多,少则两三个小时。他要穿破衣,半张脸画上狰狞的伤疤,手脚露出来的部分也都是火灾留下的痕迹。偶尔前一天收工太晚,第二天拍摄又太早,他就要带妆睡觉。

    男二号的表白戏,被安排在某天的最后一场。那天拍摄安排少,齐乐天就早到了些,午饭前去了片场。

    在片场闻着食物的香味,齐乐天也不敢领饭,只能往嘴里狂塞薄荷糖。他接下来要拍吻戏,还是和那个左施施,他感觉自己怎么小心准备都不够。来之前已经刷了三四遍牙,还破天荒找莎莎借来润唇膏,希望自己嘴上没有倒刺,别刮伤女星细腻的皮肤。

    齐乐天化完妆没事做,剧本也早背得滚瓜烂熟,就在一旁坐着看书。那本书是之前张嘉明看护他时留在他床边的,他一直想看但没时间。那刚好是本某位名导的访谈录,在片场消遣时间最合适不过。

    也不知过了多久,片场突然变得特别热闹,齐乐天的注意力也被吸引过去。他从书中抬起眼,看到陆帝身后一排穿着HelloKitty玩偶装的人,蹦蹦跳跳,和他一同跳很幼稚的舞蹈。左施施被逗得无比开心,抱住陆帝亲吻个不停。不远处的快门声咔咔作响,狗仔们激动的表情一览无遗。

    不得不说,陆帝真的很会搏出位。他刚和齐乐天认识的时候,就说自己想红,这些年也是抓紧一切机会上位。现在这架势,齐乐天想,对方应该是成功了。

    左施施松开手,站在她对面的陆帝突然单膝跪地,从戏服中掏出一个小盒子。左施施见状难以置信地用双手捂住嘴,旋即令助理拿她的包,也掏出一个小盒子。

    掀开的盒盖,闪亮的钻石,无一不是幸福的佐证。

    这两个人,居然不约而同地准备好了戒指,准备向对方求婚。

    齐乐天真心只剩感叹。瞒着对方准备的戒指凑成对戒,世间哪有这么多巧合?大抵旁观人沸腾,当事人也演得开心,还能保持影片曝光率,一举多得的美事,陆帝怎么会不悉心策划。

    “莎莎,今天不用管我了,帮我找件礼物去,祝贺他们订婚快乐。”可能是见莎莎等着无聊,齐乐天给她派了别的差事,让司机送她去买礼物。

    莎莎刚走,穿HelloKitty玩偶装的群众们也退场了。齐乐天见天色已晚,知道自己的戏份该开场了。他走向两位主角,向他们道喜。左施施来回晃左手,向他炫耀戒指。而陆帝因饰演的角色左手负伤捆着绷带,戒指尺寸不合适,就戴在了右手上。他和陆帝握手时陆帝很用力,戒指上的钻硌得齐乐天生疼。他想松手,却挣不开对方。

    这次握手时间长得有些不合时宜。最后还是导演下令准备开拍,陆帝才松手。

    导演提醒齐乐天,这场吻戏很关键,要表现出男二号对女主渴望而得不到的爱。他亲吻熟睡中的女主角,小心翼翼,带着羞涩,像是对待易碎的珍宝。

    说实话,齐乐天对吻戏没有太多概念。他小时候演得戏中即使有爱情戏,也从未有过传统意义上的皆大欢喜。

    在大银幕上,他只亲过一次。是在张业明的片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