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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四 · 密会(3)

    齐乐天听张嘉明喊,也跟着跑了过来。看清仰在地上的人的脸,他的表情霎时变得难看。

    当年齐乐天被爆出的那组照片,一直有传闻是周正拍的。

    见状,齐乐天转身就跑。张嘉明想叫住对方,却也不敢放开周正,生怕好不容易抓到的偷拍者跑掉。好在他力气比周正大,趁周正不注意夺走了对方相机,叫他跟自己走。

    “小心我叫警察!”

    走在前面的张嘉明无力地耸了耸肩:“你叫,荒郊野岭的,看你能叫来谁。”

    周正自知理亏,只好闷声。张嘉明把他拖到拍摄现场,至少有人能看住他,不至于他再拍东拍西。张嘉明对剧组工作人员交代了几句,有人帮忙围住了周正,他就赶忙去照看齐乐天的状况。

    齐乐天躲在一棵粗壮的树背后,双手抱膝盖,死死盯着地面,不看别处。张嘉明拍了拍他的肩膀,他险些滚倒在地。

    “别害怕,没事了。”张嘉明赶忙扶住齐乐天。张嘉明脱下宽大的外套,支起来,在他们二人头顶支撑起一片庇护的港湾。他贴到齐乐天耳边,告诉齐乐天别怕。他说,只要在自己的片场,谁都不能伤害他。

    齐乐天无奈地撇了撇嘴,用轻不可闻的声音对张嘉明讲:“张老师,我感觉背后有好多闪光灯跟着我,我不太喜欢。”

    张嘉明收回手,圈起齐乐天。他把齐乐天包裹在黑暗中,如一起沉入深海。

    怀里的人渐渐平静下来,张嘉明才松开手。他额头闷了一层汗,身上沾染了齐乐天的气息。他扔掉外套,站起身,却因蹲了太久而头晕,撞到背后的树上。齐乐天闻声忙抬起头看张嘉明,他撞得挺狠,两片新叶从树枝上旋旋而坠。

    齐乐天不再绷着脸。他扶着树干站起来,抬手轻抚张嘉明磕到的部位,问张嘉明疼不疼。

    二人站在树下,白衣翩翩,风吹过鼓起衬衣一角,如同静止的油画。周正远远看着,恨自己没办法摸相机。他听不到二人说了什么,只见张嘉明与齐乐天暂别,冲他走来,气势汹汹。

    张嘉明那样子,简直像要揍他一拳似的。

    事实上,如果对象不是在圈内以制造声浪为名的周正,张嘉明可能真的要冲动行事。就像当初他收拾陆帝那样。可他没办法,收起脾气,没好气地问对方:“你为什么要拍我们?”

    张嘉明以为这片子开机得足够低调,根本没人在意。毕竟他遇到过几次票房滑铁卢,齐乐天的人气更是大不如前。张嘉明不清楚,这样的组合到底有什么跟踪的意义。

    “你们的片子有关注度。”周正说得理所当然。

    张嘉明听后愣了几秒,随即笑出声,一脸不可置信。先前剧本泄露那么大的事,他的本子也只是宋亚天和金良两部片子的陪衬,他根本想不出在风波过去之后,他的片子怎样能继续保持关注。

    周正对张嘉明的反应满是无奈。他只得示意旁边人松开手,拿出手机,为张嘉明调出他的影片讨论楼,一页页展示给他看。讨论不少,靠谱的、不靠谱的猜测居然也不少。张嘉明难得惊讶,可他这回确实神色吃惊。

    “我们还没投入任何宣传,连开机发布会都没有。”张嘉明坦诚答道。

    “可是影片的故事已经让人看光了。不得不承认,有观众觉得很有趣。”

    “我后来又拿去改了许多地方。”虽然故事被看到,可张嘉明总不能原封不动用已经泄露的本子。太不专业。

    “那故事也不会变成项北和未婚妻幸福快乐一起蜜月的浪漫喜剧。”

    张嘉明对“浪漫喜剧”这四个字表现出极大的反感。他甚至冲周正翻了个白眼。

    “所以说,张导,剧本泄露对你来说,因祸得福。”周正冲他扬了扬手中的相机,“既然关注度不低,我当然就顺便来拍拍看。”

    “你说顺便,是几个意思?”张嘉明嚼出周正有话中话。从落地第一天就开始跟拍,是谁都会觉得,拍摄对象应该是自己。一个顺便,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周正假模假样地捂上嘴,还说了个Oops作震惊状。

    张嘉明就知道事情没自己所想那般简单。

    “如果没记错,当时张业明导演在壮年期突然功成名退,有人扒出来他们就在这S城定居了?”

    张嘉明立刻警惕起来。

    “那时候由你接管嘉明公司。你好像没什么经营的天分,投资的影片没一部不赔,不到五年公司就申请破产。可是两位创始人居然不闻不问,不出一分力,没有任何意见,全任你自生自灭……这么些年可算是业界一大悬念。”

    “我的家务事惹你不快了?”

    周正仿佛没听到张嘉明的问题,继续讲:“可别这么说,我靠这吃饭的,感谢你还来不及。”

    “所以呢?你有什么打算?”

    “这些年你的父母深居简出,多少采访多少报道都约不到。我就想啊,来这里跟着你,总有一天能跟到他们,说不定能发现什么。听听,豪门一朝四散,创始人不闻不问。不觉得是很有爆点的故事吗?”

    “不愧是周大主编,眼光真犀利。”张嘉明说话时是笑着的,语气却很凉,凉过数九天的雪。他把导演椅拖过来,拖到周正眼前,坐下,靠在椅背上,仿佛准备好一场漫长的鏖战。

    “能受到张导的夸奖,本人可是分外荣幸。”周正笑了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带齐乐天出国之前,田一川和管月约张嘉明一起喝茶。他们特地事无巨细地交代过,这部片子预算不高,要他不许大手大脚,最好每天一个电话报告近况。他们也交代过,尽管不太可能,但万一遇到了一些人,千万别招惹。

    其中一个名字,就是周正。

    现今销量最高的娱乐杂志有个文艺的名字,叫《今夜星光》,主编是周正,背靠业界最大规模的出版社之一。说得好听点,这是一本站在潮流先锋的娱乐杂志;说难听点,上面尽是些靠谱不靠谱的八卦。在这个网络资讯发达的年代,《今夜星光》也能一直以来保持居高不下的销量,不得不说这位主编的毒辣。

    周正眼光敏锐,人脉广,得罪过的和企图收买他的人简直占下圈内半壁江山。他抖出过不少业内大牌的绯闻,也抖过不少不干不净的内幕。有人因为他爆出的恋爱喜讯乘着火箭飞上云霄,也有人因此形象受损。虽不是当年几张照片便让一个人难以翻身的年代,但白纸上的污点,永远醒目刺眼。

    自打他帮过王馨玫一次,为王馨玫拍下那段独家回应泄露事件的视频后,田一川也任他而去。一来是田一川欠下的人情;二来,即使他纠缠,这个人也总有办法搞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更何况他背后的靠山是家实力雄厚的出版社,他的销量位居前茅,和他作对与和出版社本身作对毫无区别。

    张嘉明不懂,为什么都坐到主编的位置,周正还要千里迢迢受苦受罪,亲自出外勤。

    他问周正,周正答是爱好,是想改也改不了的职业病。

    张嘉明眼中一副不解。周正分外理解,他从不指望谁能懂。

    他蹲在那里,拍摄那些星光熠熠的人,可以令他生出错觉,距离当年梦想更近些的错觉。

    周正和张嘉明同所学校出身,学摄影,毕业成绩在班级中名列前茅。他的画面表现力一等一地强,对影片理解的造诣也非常独特。不过那种风格过于直接强烈,爱的人爱,恨的人不愿多看一眼。当年有位业界大咖导演去看了他的毕业作品展,当场买下一副他的作品,并告诉他将来他定能成大器。

    那是一片落日中的海,烧得如血一般,云彩开成的形状。周正将那张照片取名为《恋人》,寓意为恋人之间的拥抱。

    当周正亲自把那张照片送到对方手上时,他以为自己真的能够实现多年的愿望。

    他想做一位摄影师,辗转片场,拍下世间所有的美。

    可惜天不遂人愿。这世上各有各的怨,各有各的恨,各有各的不幸。他没背景没家世,毕业时和一部片子谈好做摄影助理,最后却被人挤下。他没饭吃,没事做,好不容易寻到一份工,却不得不做最痛恨的事——拍不美的东西,毁了一个人的前途。

    当他看到自己名字和一位半裸的少年出现在同一版面时,他仿佛看到,曾经被寄予的厚望如此苍白无力,被现实的洪流浸烂,看不清模样。

    之后没多久周正辞了职,又辗转许久,终捧得一樽饭碗,却还是做一样的差事。一旦被定了型,想改就再不是容易的事。要扒皮,要重铸血肉,那时的周正根本没这个资本。他不想再次经历先前的不快,蹲点拍人也不再盲目。他不怕毁了自己看不上的人,却生怕毁了自己欣赏的人。

    周正收拾行囊,认了命,却永远忘不掉曾经有人对他说自己能成大器。他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够举起锤子,砸掉当年毁了自己梦想的自己。

    他希望有朝一日能亲口对对方说句谢谢,然后继续走自己的路。

    可当他好不容易有了些资本,那个人已经不知踪影,留下他的儿子,继承了他的帝国。

    那个人,就是张嘉明的父亲,张业明导演。

    周正觉得,张嘉明去国外拍戏,总有一天会走到他父亲身边。他头脑一热,订了票,趁着之前的签证还没过期,飞了半个地球,跟到了张嘉明。他疯了一样想知道,那位激励了他多少年的恩人,如今变成一副怎样的模样。

    如今,那个人的儿子刚好就坐在他对面。周正知自己话间语气太重,可他见到张嘉明这样生在福中最后毁掉福分的人,总忍不住刻薄两句。

    周正知张嘉明不是爱忍让的脾气。他冲自己笑,是不想继续说下去,是警告自己不要再讲,这是他一贯面对媒体的原则。他要是拧着张嘉明来,看张嘉明的气势,动拳头也说不定。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有人打断他们的对峙。有人冲片场大喊“天阴了,快准备”,张嘉明便闻声起身,看了看天。

    聊天的,戒备的,还有躲在远处不敢靠近的,全都集中回到设备旁。

    坐满人的长桌立刻被腾空,从树林边拽到了建筑物旁。造型师连忙为齐乐天擦净头上的汗,不住小声指责他,怎么嘴唇干巴巴的,上面还有血。造型师转头问张嘉明,齐乐天面色太苍白,用不用补点粉,张嘉明说不用,这样就很好。

    张嘉明一边说着,一边拖走了导演椅。他看都没看周正一眼,只告诉工作人员看好他,便走回监视器前。

    周正再看片场,齐乐天已坐到清空的长桌旁。他面前摆着一盘看上去让人没食欲的食物,手边几张卡片,一支笔,旁边还有高压水枪严阵以待。周正读了好几遍剧本,没想到有类似的场景,他猜这场戏是张嘉明回炉重加的。

    齐乐天面对镜头,动了动桌上东西的位置,拿起笔,在手里不经意地转动。副导演示意各部门已经准备好,张嘉明喊了开始。

    齐乐天,或者应该说是项北,挖了一勺盘中餐,送到嘴里,皱了皱眉,嚼了几下喝了口水,就扔下勺子。他来回摆弄几张明信片,揭下一张邮票,想贴上去,可几次手都没落下,还是把邮票贴回原位。这之后,他拿出随身携带的记事本,开始写东西。

    周正这才明白,这场戏是项北写日记的戏。张嘉明不过加了几个动作而已,翻明信片,欲贴未贴的邮票,就描绘出了项北连一张明信片都无人可寄的孤独。

    齐乐天漫不经心又犹豫的姿态,把项北彻底演活了。

    天空中开始有水滴落下。道具组控制着水枪的流量,起初只是一点一滴,滴在桌面上,晕开项北的字迹。本子上是他毫无起伏的描述:旅馆着火了,烧掉一个箱子,只剩两件备用衣服穿……

    随着雨水落下,项北依然在写,即使每次下笔字迹会被化开,他还是在写。他越写越快,雨越下越大。在暴雨倾盆的时候,他终于停下笔,抬起头,怔怔地望着天空。眼里是不甘,是难过,是破碎后又闭合的伤疤。

    张嘉明适时喊卡,这场戏一条通过。齐乐天还是仰着头,水滴从他面上身上一滴滴滑落。这时太阳撕破乌云射向人间,刚好有一片落在齐乐天身上,照得他周身透明发光。

    工作人员连忙围住齐乐天,给他披上浴巾和毛巾。周正见张嘉明又离开导演椅,正打算过去找他,却突然被一声叫喊喝止住。

    起初他没听出来,回过头才发觉是齐乐天。

    齐乐天全身被浇透,狼狈不堪,身上披着几块浴巾都吸不走由内而外散发的凉气。他眼里充满血丝,手攥拳,指尖扣在掌心之中,一副提枪和人干架的亡命之徒模样。

    “你不要动张老师。”齐乐天声音低沉,像是换了另一个人。他说:“不要影响张老师拍片……”

    齐乐天偏着头,一步一顿,速度根本不快,可是距离周正越来越近。

    周正为他骇人的样子感到震惊,竟然动弹不得。

    周正惯性地,认为二人只是床伴关系。毕竟张姓大导演传说中对演员一等一得好,把自己主演拐上床是见怪不怪。可是不管表面怎样的情与真,张嘉明和自己的演员一个为了半只脚踏进提名的门,另一个为了欲,如此单纯,再没更多的目的。那些要动却未动的真情,最终还是消逝在风中。

    当周正看到张嘉明带齐乐天去城里出游,他理所当然认为,二人延续了张嘉明拍片的习惯。

    那天周正发现张嘉明和齐乐天,跟了一路,最后不小心跟丢。这些日子他只能在这片区域瞎逛,却也一无所获。在他几乎都要放弃时,幸运女神亲吻了他的镜头,为他指了一条路。他时差还没完全倒过来,早晨很早就醒,晚上也睡不着,只能靠咖啡过活。去咖啡店买咖啡时候,他刚好遇到了那辆熟悉的车。

    车上坐着张嘉明和齐乐天二人,驶出一片住宅区。

    一般出国拍戏,演职人员应该是住旅馆的。这次张嘉明带出国的工作人员确实也是住拍摄地附近。

    可是齐乐天没有。

    如果说导演和主演一同出游还算能够理解,那同住同出,只能说明他们有私人关系。

    张姓大导演每次都能把自己的主演拐上床,这个传闻真不假。

    周正听说过,张嘉明这部片子本准备年后就开拍,结果硬是拖到了五月。刚好他的主演在别的片场遇到意外,腿脚不便。推算下来,如果恢复顺利,五月便可跑可跳。

    本来是换人就能解决的问题,张嘉明偏要做到这种程度。

    不知道这一回,轮到他和齐乐天分手时,又会闹出怎样的血雨腥风。毕竟先前随着张嘉明新片筹备,他便没从八卦版面淡出过。

    看旧人哭,与新人笑,没有一次例外。可是他觉得齐乐天被卷入往复循环,或许有些可惜。

    他看到齐乐天眼里燃着火,烧的全是情,烧到漫山遍野。

    周正听到张嘉明在远处喊齐乐天,齐乐天没反应,始终看着他。他不清楚,这些年过去,齐乐天已成长为眼前的模样,与他当年在街头看到的稚气凌厉的少年截然相反。齐乐天身上的棱角和刺全部都被搓平,带着尚未痊愈的血痂。

    他想对齐乐天说些什么,道歉也好,当年的解释也好,却不知从何而起。

    他还没机会开口,眼前的齐乐天就不再是一个人。

    张嘉明出现在了齐乐天身边。

    先前张嘉明距离他们二人还很远。他仿佛拥有特异功能,一瞬从导演椅移到了片场边缘,移到他们二人身边。他搂住齐乐天,盖住对方眼睛,轻巧地转了身,把齐乐天放在自己身后,而后又转过来面对周正。他额角带汗,呼吸带喘,努力试图镇定,却掩盖不住神情的焦急。

    张嘉明当然急。管月在他们走前千叮咛万嘱咐过,少惹是非。他们大抵都觉得齐乐天应该很乖,有过前车之鉴,更不会再做出格举动。张嘉明也没料到,齐乐天还愿直面周正。先前他距离太远,听不清二人的对话,不过齐乐天脸上的表情他还是能看得到。

    似乎在为谁而战。

    张嘉明赶忙护住齐乐天,并示意周正稍事远离。他问齐乐天怎么了,是不是还好,齐乐天没答,激动得手还在颤。他猜齐乐天是不是为了当年的事情要讨个说法,他等了对方好半天,才等到齐乐天平静下来。

    他听齐乐天说:“不想他打扰张老师拍片……”

    一句话,几个字,全部明了。

    张嘉明招呼来工作人员,让他们给齐乐天换身干衣服。他警告周正,让对方不要跑远。

    他自然不想对方挖出自己的身世。虽说一切已是陈年过往,再无新事,可他没做好将一切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准备。那些事与别人无关,是他自己心头悬着的一把刀,他不需别人为此嚼舌。他想过要不要留周正在身边,顺着对方的意思,和他合作,让他拍尽片场想要的东西作为交换。

    “我说周学长,你到底想要什么,我跟你交换。”张嘉明放下姿态,好言好语,又回到他一贯面对媒体的作风,毫无脾气。

    听到学长二字,周正也愣了。“没想到张导居然记得。”他讪讪地答。

    周正不知怎么讲起,也不知如何讲起。他不想就这么放弃,也不想再难为齐乐天。毕竟那个人好不容易从泥淖中一点点爬出来,站在银幕前,抖落身上的灰,再次发光。他不希望一颗钻石再次蒙尘。

    如果可以,他想报道些正面的、可以吸引人气的东西。毕竟他懂,读者最爱看什么,读者最乐得接受什么,读者又最恨什么。

    “我要独家新闻。”

    “说说看。”张嘉明眉心挤成一团。

    “我要对《孤旅》片场进行跟踪报道,独家跟踪报道。我会尽量保持客观。”

    “然后?”

    “宣传期,我还要导演和主演二人的独家专访对谈。”

    张嘉明想不到,对方居然开出这么简单的条件。他当然能给,毫无意见,他甚至还希望有个驻场摄影师,能拍摄下他们工作的样子。毕竟打算出版写真集的出版社和周正是一家,这样的合作想必对方更是不能拒绝。

    如果片场只有他,或者只有他一贯的工作人员,他理所当然答应对方。可是有齐乐天在,他想到齐乐天刚才的反应,他不能妄下结论。

    “对不起,这……不是我一个人能做决定的。”张嘉明说,“采访的话,你得跟我们经纪人联系。”

    “你觉得她会说不行?”周正反问。

    不会,当然不会了。管月不太会逆着周正的请求,更何况可以增加曝光率,何乐而不为。

    张嘉明确认了时间,现在是下午四点多,刚好是国内凌晨,想必管月还睡着。他告知周正,稍晚时和管月联系。

    然后他想起齐乐天。那个本来应该在镜头前恣意挥洒的人,居然怕了闪光灯,听着心中就泛出苦水。

    “还有什么问题?”周正见张嘉明有所犹豫,便问道。

    “张老师,这不是挺好的吗?增加片子曝光度。”

    不知几时,齐乐天已站在了他们身后。张嘉明猜他听到了不少自己和周正的对话。他是真没想到,齐乐天愿意主动面对曾经把他推到谷底的镜头。

    “你没问题?”

    齐乐天摇头。他的眼神坚定,看不出一点问题。

    “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