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的夜总是来的很快。马车还没到贺连城门口，天色便已昏黄下来。

    因为短时间两次长时间的颠簸，黎破略感不适的闭目小息。一旁的司瑭也安静的很，让人全然感受不到他的存在，只是在距离到达宫殿不过一刻钟时间时，司瑭却突然打破了沉默。

    “君上。今夜，可是仍要在我青龙殿落脚？”

    黎破慢慢睁开眼来，仍？他青龙殿？怎么，那竟不是她的屋子么？

    良久，司瑭不得已又唤了声“君上？”

    黎破闭目，不知为何很不愿回答这个问题。她单单觉得，不说话，就是最好的结局。

    “臣……知晓了。”司瑭垂眸，随后掀开帘子一角，放进了些许霞光。

    黎破被这突如其来的霞光刺痛了眼睛，司瑭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在他面前一闪而过。她下意识拿手掩着，张口怒喝道，“你够了！”

    她对上司瑭惊异的目光，一时间浑身不自在起来。她讨厌他这样子看着她，尤其是他那双冰冷的眸子！她真的是受够了！

    “君上？”

    黎破侧脸，接着上个话题兀自道，“今夜就不必劳烦你了。”

    司瑭先是怔住，然后恭敬颔首，“是。”

    她看到他低头那一刹那绽放在他嘴边的那抹微笑，心满意足的，解脱般的，笑意。真的是，很刺眼呢。

    今夜，晚饭是准备在宫殿里头食用的。

    初见到她自己的寝宫，黎破承认，她是被完全震慑住的。

    云华殿，比之青龙殿，竟不知添了多少分繁重。

    正殿高十余丈，长宽更甚。殿内高架数列，直耸入云般遥不可及，所置寒冰铁器琳琅满目，枚不胜举！

    今夜月圆，明亮的月辉飞檐走壁般直直射入这藏兵之地，辗转于剑锋刀面间，霎时照的整个大殿亮如白昼！这场面，已不是“震惊”二字所能表述的。

    黎破站在门口好一会儿才慢慢适应了这刺目的光辉。她粗略的扫了一眼大殿之中的武器，惊异于其种类之广，粗粗看来，竟不能数尽叫出名字来。

    弓、弩、枪、棍、刀、剑、矛、盾、斧、钺、戟、殳、鞭、锏、锤、叉、钯、戈十八班武器和绳镖、流星锤、狼牙锤、龙须钩、飞爪、软鞭、锦套索、铁莲花等索击类暗器无所不有。即便是随便看上一眼，黎破也能摸出其中的价值来。

    她一眼就看到架子深处的一条泛着寒光的长鞭，心头微跳，走进后取其在手中仔细端详。这鞭共有九节，每节长仅四寸，联以铁环，拿在手中有些分量，想必攻击力度不轻。鞭身极为灵活，完全可以收小握於一手之中，围绕腰际更不在话下。

    黎破将盘起的九节鞭抽开鞭头，套索于右腕，右手小指自然地勾起，有那么一丝熟悉的感觉涌在心头。手腕使劲猛力一抽，原本散扣的九节鞭当即挺直，击、笞、勾、缚四式如行云流水般施展而出。

    月光衬得九节鞭愈发阴寒起来。黎破站直身子，直觉冷意顺着长鞭蔓延到自己的手腕，继而流转至上。她当即甩开九节鞭，鞭身方棱直刺地面，一路火花飞溅，与地面猛烈撞击发出哧哧的利刃声，片刻之后鞭身竟大半没入地面，余下三节方棱依旧直挺不曲！

    作为一国之主，黎破的寝宫纵然不是牢不可破也不是一般人能随便闯入的。何况满室兵器，无论哪一样，都能给黎破带来致命的一击，这里的地面也自然不是一般坚石可比，只是她未料到，这九节鞭竟有如此威力！

    还有这些兵器，也绝非泛泛之物。在自己的屋子里放置着如此之多夺命利器，这绝不是在拿自己的性命在开玩笑。以前的她，究竟是怎样一个人？这种感觉，竟这样陌生。明明不就是她自己么？

    黎破微不可闻的轻叹一声，又似怕别人察觉她的异样般合上了殿门。屋内霎时昏暗下来，寒光隐去，扑面而来的冷意和淡淡的腥味却是抑制不住的流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