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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梦里梦外

    第一眼人们都会认为铁歌是个好汉,但接触一段便知,他肯定不是。

    他胆子非常小,不敢杀鸡也不敢杀鱼,甚至毛虫都不敢踩死一只。胆小就算了,还软弱,稍一争辩便要认输,整个人服服帖帖。

    不止这些,他还非常傻,随便一句假话就能骗到他。比如大风雪中,叫他帮忙凿冰打鱼,活都是他干。打到几百斤大鱼,只用给他一条,他就感恩戴德不已。活脱脱一个傻子。

    明天必定是个好日子,心思灵活的人想,又可以白用那个傻子了。想着,眼睛不自主看几眼断剑崖,雪已经下得很猛了。

    崖边茅屋在风雪中摇曳,屋内炭火早熄,冰冷刺骨中,铁歌满头大汗从梦中惊醒。

    又是同一场梦,这个纠缠他十五年的噩梦,终不肯离去。他再次梦到老爹,像平常一样,死死拽着老爹衣服,连珠炮般向老爹询问那些心头挥不去、解不开的疑问。

    “为什么自己只有爹,却没有娘?为什么你从来不提起我娘?为什么你右脸的伤疤像是被野兽撕咬过一样?为什么连你也说不清娘的样子?为什么庄上人总是拿这个谈笑?为什么只要一提起娘,你就又怒又恼?”

    “为什么你又娶了继母?为什么年轻貌美的继母,会嫁给你这样一个人?为什么继母只是嫁过来七个月,便生出了妹妹?”

    “为什么妹妹百天时,你只是去了一趟城,回来不过两天就突然暴病而亡?为什么继母不到两个月,就招募了新婿?为什么我只是像平常一样,刚上山就遇到了山贼?为什么山贼直接就要杀我?”

    急匆匆问出,没想到老爹还只是笑笑,轻轻拍了下他肩头,掰开他的手就向前走。立即想拽住老爹,却怎么也碰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老爹一脚迈进无尽烈火深渊。

    铁歌心肺俱裂,一身大汗自梦中惊醒,只有满屋寒彻骨。

    大口喘气扭头,床空荡荡的,师父还没回。感到心就要跳出嗓子眼,他奋力推开房门,寒风暴雪扑面砸来。

    跨出房门,铁歌双手满满捧起一捧雪,用力搓在脸上。慢慢清醒后抬头看去,夜空漆黑在半白风雪外,风雪已苍白了大地。台阶旁那两颗雪松随风摇摆,昨天尚有松果八十一颗,如今只剩七十二。

    呆愣片刻,茅屋对面山洞,只有石门紧紧关闭。一想,不过三更,两个师妹应该睡得正香。他明白怎么也睡不着,叹口气走两步到屋边,拿起窗下的铁锹和扫把。

    不一会平台被清扫干净,开始清扫台阶,一级台阶、一级台阶,一扫帚接一扫帚仔细扫了下去。到半山腰,大青石上又积满雪,清扫干净看时间还早,他坐上去准备歇会。

    屁股刚挨着青石,铁歌又惆怅起来,上次在这陪师父喝酒,他却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那天师徒两个说了很多闲话,趁着酒兴,他问了师父自己的修行情况。

    目的很明显,就是希望得到师父的肯定,好下山去找寻那些疑问的答案。没想到师父只是笑笑,仰首举杯冷对明月许久,一杯酒下肚却再不说什么。

    最后还是在他软磨硬泡之下,才说出他远远不够火候。一句足够将他的希望浇灭,那时心中除了不服、焦躁,只剩下满怀失望,一切又变得那样遥遥无期。

    想到这里哀伤难掩,只是还不待他感伤,一股狠厉气息已从风中传来。抬眼,一个黑影在正前方松树上若隐若现。小灯笼样双眼闪着幽魅绿光,那么贪婪、那么狠毒,身形堪比山中猛虎,血腥气扑面而来,竟是山中一霸—鬼面魈。这东西生性狡诈、残忍,素来喜欢虐食人畜,此刻已然把铁歌当成难得大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