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成听到李二饼爷爷去世的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事发第二天早上了。虽然没见过虽然和李二饼只有几面之缘，但郝成还是惊到了，大概是因为那人是廖大伟的哥们又大概因为生命的逝去本就是足以让人震惊的事情。

    雷广军是连夜赶去的李家，到现在还没回来。王姐跟院子里的几个办公室的人早上去了趟李家，回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了。李二饼的家就在乡政府后面的那条街，仔细听甚至能听到那种低沉的吵嚷和夹在其中的哭泣声。

    “昨个下午，还跟他老人家打招呼来着，怎么就突然……”王姐红着眼眶没再说下去。

    办公室里第一次造起了悲伤的气氛，郝成想去安慰人，却又不知怎么安慰，好像什么话都不能去极尽诚恳和认真的消去或减缓对于生命伤逝的悲痛。

    三天后的下葬，跟王姐他们去李二饼家的路上，郝成才知道，原来李二饼的爷爷是这照陵乡的第一任乡长，不对，那时候应该叫公社队长，后来改制、改承包，大生产没了，公社没了，李爷爷就成了乡长，勤勤恳恳，一心为民，为乡里修了路，办了学校，折腾了大半辈子，听说那时有调令下来让李爷爷去县里组织部当副部长，他硬是不肯去，说离不开这块地方。王姐说到这的时候眼里泛起了泪花，郝成抿了抿嘴，一日为官，终生为民，这大概是只属于某个时代某些人的气节。

    到李二饼家的时候，大红的铁门口挂着刺眼的白布，拽的人心沉甸甸的，门口一堆头带孝布的人正面色凝重的小声商量着什么，郝成跟着王姐进了大门，右手边是一间房子，也是挤满了人，茶水胡乱的放在桌上，烟草味弥漫中也不知在聊什么。王姐拉了拉郝成，进了院子，远远就看见内室的灵堂。郝成不由吸了一口气，长这么大这是他第一次独立作为一个成年的个体参加葬礼，那个大大的祭字直冲冲映进他的眼里，让他下意识放慢了脚步。渐近的抽泣声，晃眼的白色，跳跃的烛火，燃纸的味道混着浓浓的香火味，让整个祭堂肃穆、沉重、悲伤，扰得整个心都慢了跳动跟着在默哀。

    眼睛越过跪在灵前胡子拉着五十来岁的男人和旁边一脸泪痕的女人，郝成看见了李二饼，也看见了跟李二饼一同身穿孝服的廖大伟、张浩和林三，一个个失了往日的活力，无精打采。郝成倒是被感动了，这几个人……不想还有这样至亲的感情。他看着一直垂着眼的廖大伟，竟有一股想去安慰的冲动，也是奇怪了。

    起灵的时候，哭喊声成了片，郝成没跟去墓地，只是远远目送那两排送灵的队伍，心里怪难受的，正想着给郝建国打个电话呢，来了一条短信。

    “帮忙去葡萄园给小黑送点吃的。”

    一个陌生的号码，但郝成猜出来是廖大伟了。这个时候不想拒绝可心里又怕狗，正为难着呢第二条短信又来了。

    “放心吧，它不会咬你。”

    ……

    去小商店买了几根火腿肠和一块面包，郝成竟还真去小黑送吃的了，这可疑的举动在他见到小黑的那一刻他是完全怀疑自己思维的可信度的。好在，狗是栓着的。

    大老远，小黑就冲着人摇尾巴，哈赤着原地转圈，也不知是饿得想吃了还是认出这是与它共处一室有过一夜独处的人，但郝成还是不敢太靠近，扔了吃的就赶紧走。

    快走了几步又慢了下来，回头看着拴在小平房门口低头咬香肠的小黑，怎么看怎么孤零零的凄凉……

    郝成觉得他今天一定是脑子抽了要不就是中邪了，给他的天敌送吃的，完了还怕天敌孤单特意留下来陪着。妈呀，这还是他吗？

    小黑吃饱了肚子，竖着两只耳朵安静地卧在地上，还不时的瞅瞅旁边安全距离内与他一同席地而坐的郝成，被发现时又赶紧看向别处，小机灵劲逗得郝成嗤笑出了声，“诶？你是不是看上我了？”

    小黑动了动耳朵，没直接回答这个问题，郝成自个傻笑了，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之后，伸了脖子往远处瞧了瞧，怎么还不回来？

    “喂，我得回去了，下午还得上班，你自个待着吧。”

    起身拍了拍屁股后面的土，小黑也跟着起来，郝成拍下来的土跟着风向全洒小黑脑袋上了。

    “噗……对不起对不起。”郝成没忍住笑，抱歉的换了个方向拍干净土。

    “郝成？”

    身后的声音让郝成吃了一惊，回过身，看到人时更吃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