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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离家下乡

    今天大暑,北方一年中最热的一天,本应躲在空调房里惬意避暑的日子,郝成被郝建国派人送到了离家两百公里以外的乡里就职。

    黑色轿车在写着“照岭乡政府办事处”的大铁门前停下,慢吞吞下来一个人,车刚被关上门就迫不及待掉了头,高唱着油门进行曲回去复命了。留在原地的人磨牙切齿地抽了抽嘴角,朝着消失在滚滚黄土中的车尾竖了个中指。

    “郝建国,我他妈一定不是你亲生的!”

    有老子这么坑儿子的吗?磨练意志?锻炼三观?我操!这他妈尘土飞扬光练肺了。

    火炉似的大太阳,此起彼伏的蝉鸣,郝成一脸烦躁,扯着T恤呼扇着,一吧唧嘴,那张帅气的脸立马扭曲了,使劲吐了几口唾沫,拿出背包里的矿泉水猛漱口。这还是人待的地方吗?张个嘴一口土渣子味。一扭头,瞅着这典型农村土豪格式的乡政府大院,郝成抹了把额头的汗,长长地吐了口肺里的二氧化碳,这是人生黑暗之门要打开的节奏啊。

    郝建国……你他妈一定不是我亲爹!

    “请问是郝成吗?”

    一口地道的陕西方言在身后响起。郝成回过身,嗬!这大背头梳的那叫一个复古,跟要去拍上海滩似的!

    “我是,请问你是?”

    大背头立马堆了笑,友好地伸出手,“你好你好,我是照岭乡乡长,雷广军。”

    乡长?郝成瞄了眼眼前人的便便大腹,迟疑了下伸出手,“你好。”他家郝建国还真是个清官,当了这么多年大小的官,连个啤酒肚都没混上。

    几句寒暄过后,雷广军带着郝成进了院子。

    农村一大好处:地大。这院子至少有三百平,就是这二层办公楼有些简易了,几个办公室黄漆刷的木门还没换掉,估计没有二十年也有十年了,郝成四下里瞅着,心里突然想着这农村地多,以后要不他也弄块,盖个小别墅,等郝建国老了就过来住。

    雷广军喊了值班室的两个人,向郝成大概介绍了下情况,便领着人去了二楼的宿舍。

    “现在是下班时间,等下午人都上班了,咱们开个会大家再相互认识一下。”雷广军说着,把房间钥匙递给了郝成。

    郝成站门口扫了一眼简洁到不能再简洁的房子,一下觉得透心凉了。一张单人床一套桌椅,外加一个小台扇,这确定不是监狱的配置?

    郝成那一脸毫无遮掩的失望,雷广军全看在眼里了,搓了搓掌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啊……这小地方没法和城里面比,你看你要是住不惯的话,咱可以再协调协调……”

    “不用了!”

    郝成干脆地打断雷广军的话,回头弯着眼睛笑着,“不用麻烦了,挺好的挺好的。”心里纵使千万个不情愿,但面上要过得去,他刚来,要真提要求了,人家还以为他有多娇气。更何况,再协调出来的地方还不知道什么鬼样,万一连这监狱都不如呢。

    “那行,那你先休息一会,下午三点上班。”说完,雷广军带上门出去了。

    等人一走,郝成那张笑脸立马就切换成了苦瓜,放下背包,整个人瘫坐在行李箱上。这一刻,他突然想他的大床了,想他的超软沙发了,想他的浴室,连马桶都开始想了。一面是他怀念的美好人生,一面是他不忍直视的现状,甜与苦之间,说白了,就差给郝建国打个电话。

    郝成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掏出手机,手指放在1键上,暗自运气。

    拨出去,跟郝建国说点好话,撒个娇,卖个萌,他就可以重新回到美好社会的怀抱,继续享受他空调房的惬意。

    不拨出去,他就得开始这监狱式的黑生活,晒大太阳吃大灰,什么时候结束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