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月莫离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字一句，字正腔圆，掷地有声。

    长生殿正中，她单膝跪地，向他行了一个武将之礼，她没有穿那一身飒爽银色战甲，而是一袭血红色的长裙，轻纱素裹，及腰的墨发仅用一根白色发带束在脑后，简洁单调，气质却仍那么出尘。

    当今天子——崇宁帝居高临下地坐在高位之上，他握紧了手中批阅奏折的朱砂笔，双眼深情款款地望着殿下跪着的瘦弱身影，她的眉眼早已刻入了他的心上，但他仍期待着她能抬头看他一眼，但半盏茶的时间过去了，他不说话，她也沉默，从始至终她都维持着动作，谦卑地低着头，不看他，也不忍看他。

    “……爱卿……平身。”

    最后，仍是他先认输，从她进长生殿一开始，她就已经先入为主确定了两人此时的身份地位。

    他不再是她的空月，她也不再是他的阿离。

    他是君，她是臣，而——君臣有别。

    月莫离硬着头皮迎着崇宁帝灼热的目光谢恩后站起身来，仍是谦卑的低着头，她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脚尖之前的方寸之地，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一直斟酌着待会儿的措辞。

    红色朱砂自毛笔笔尖迅速滴落，仿若砸在了他心上最柔弱的位置一样，崇宁帝的心脏突然莫名其妙地抽疼起来，他放下手中的笔，垂眼看着奏折上的那一滴血色的墨迹，沉思良久。

    要命的沉默蔓延在空荡荡的长生殿内，面对异常沉默的月莫离，崇宁帝感到一阵心寒和悲哀，曾经那么亲密无间爱意深深的他们，曾几何时，变成了如今这般陌生的模样？

    他的阿离就站在他眼前，近在咫尺触手可及，但他们却在无形之中却被隔了好远，仿佛一个天涯到海角的距离。

    “阿……爱卿班师回朝不过几天，不好好呆在将军府好生休息，今日这么早就独身前来见朕是为何事？”整理了一下情绪，崇宁帝不动声色地重新执起笔的同时漫不经心地问。

    “回禀皇上，臣今日觐见，是为了昨日边关镇守军传来西部边陲重地硝烟再起之事，臣愿代表龙褚国再战西岚！”月莫离单膝跪地，双手抱拳请命道，言语间无悲无喜，毫无波澜。

    咔嚓！

    狼毫笔被生生折断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殿内异常清晰，崇宁帝愣愣地看着手中一分为二的笔，勾起嘴角嘲讽一笑，然后失态地猛然站起身来，满身戾气地一步一步走向单膝跪在大殿正中请命的人儿。

    月莫离感觉得到崇宁帝正一步一步向她走来，他每走一步，她就瑟缩一下身子，似是非常惶恐害怕，也许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并不是害怕，那每一步都像是走在了她的心上，她不想抬头看他，也不敢抬头看他，她怕，怕那是万丈悬崖，怕自己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