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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待价而沽


    阿符沉默寡言,将手里的三封请柬都给她。

    第一封来自方从晦,第二封信来自裴虞,第三封信是先生给他的。

    她想了很久,带着画去了先生家。

    宋彦光住在东城的义井里,她穿过大半个城,路过愿会寺,见寺庙外聚集了很多人,最后又绕路直到快午时才到达老师家里。

    宋彦光曾任中书舍人,因回家守丧,辞官离京,如今归来依旧住在旧宅里。

    开门的是一位很老的管家,见她年少,和气问:“你是郎主的学生吧?”

    李令俞跟着他穿过回廊,边答:“我是先生最小的学生。今日特来拜访先生。”

    宅子宽阔但又空旷,少了生气。

    进了后面院子,听见里面的宋彦光问:“幼文来了?”

    李令俞应声:“是。”

    宋彦光正在写字,见她进来也不客套,开门见山说:“你父亲的事,我听说了。只是我如今无能为力。”

    李令俞:“不敢劳烦先生。”

    这话点到为止,师徒多年未见,李令俞是个假弟子,宋彦光也未必就是真师傅。

    他是俗务缠身,多年没有关照过学生。两人心照不宣只当是重新接触。

    “你怀里拿的是什么?”

    李令俞这才放下背着的画匣。

    未成形的画,已经初见风雅,宋彦光写信邀她,也是惊叹她小小年纪,竟然一笔丹青,技艺卓绝。

    工笔和写意不同,现代工笔结合西方艺术,她不讲什么文化,只求精益求精,能卖个好价钱。

    李家儿子这个身份不错,可以让她出门在外自由行走,但也是个地雷,随时都能炸,她要抓紧时间给自己一个保障,保障雷炸的时候,不能把自己炸死。

    宋彦光盯着画,伸手摸着叶子,问:“你的丹青是谁教的?”

    李令俞撒谎:“自己学的。”

    宋彦光:“撒谎。”

    李令俞一口咬死:“我常年住在书院外的院子里,大多数都是自学,先生一问便知。”

    袁兆宗说过了,李令俞被谢先生连番申斥,后来就不怎么来书院了。

    宋彦光问:“这画又是谁的?”

    李令俞:“不知道。家父身陷江州案,我不敢说他清白,不敢强求前程似锦,只求学到一技傍身,好能养活家人。”

    宋彦光骂道:“糊涂!明日开始每日来府上。我有事吩咐你。”

    李令俞真不想来,她是靠着假儿子的身份到处游走。她人是假的,给人当儿子也是假的,既没有前程似锦的理想,也没有飞黄腾达的愿望。

    宋彦光见她不答,问:“你有什么难处可以直说!”

    李令俞摇头:“没有难处。”

    宋彦光:“你为何不想读书,为何不想考功名?”

    李令俞心说,我一个大姑娘,我从小读书读到大,我考什么考?

    见她一脸难以启齿的样子,宋彦光也理解,她一介小吏之子,自有他的难处。

    但这幅画经了宋彦光的手,会卖个好价钱。

    当天她带着画又回去了,阿符问:“这画不是送给先生的?”

    李令俞:“自然不是,这画需要一个名头,先生会替我想好的。”

    等半个月后完成,她第二次去拜访宋彦光,正值他曾经的学生来拜访,见了此画格外喜爱。

    宋彦光做中人,以物易物,用永和里的一处带院子的小宅子换这幅画。

    李令俞欣然接受,宋彦光这才知道她如今带着家人,借住在亲戚家里。

    永和里离先生府上不远,内城和外城天差地别。

    她反正是很满意了,古玩字画这类东西,不是硬通货,价格是随心,全凭喜好,显然那位太原王非常喜爱此画,而且豪横。

    她回家后一通知要搬家,顿时炸开了锅。

    家里的人一听要搬到内城去,各各惊喜万分,大柳氏踌躇,问:“住在你舅舅这里,还能少些是非……”

    李令俞:“那边宅子离舅舅府上更近,不过隔着两条街。”

    方氏忙说:“就是,内城里住的都是贵人,咱们住着也放心!”

    说是搬家,如今一贫如洗,没什么可搬的。那边宅子里家具都是现成的。到底是官宦人家的私宅,处处精致,样样妥帖,众人无不喜欢。

    搬家后第二天,沉寂了一个多月的江州案,再次浮出水面,江州案的另一个涉案人,王伯纶被带进京,此案再次在朝堂上翻起风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