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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投降投降

    这几日的课业不多,大都是和棋弈有关的,于她而言没什么难度。

    倒是周子矫不知道从何处弄来一套棋局对弈谱,里面详记了各路或有名或无名的棋手对弈的终盘局面。

    王蓝田讨来翻看了几天,注意到了支道林和王坦之对弈的数次棋局,琢磨了两天觉得有意思,特地提笔写了一篇名为《教你如何吊打文度道林系列》。

    内容中复盘了王文度与支道林二人下棋的全过程,并细揪两人的对弈时的习惯打法以及该打法的破解之法,给出一套理论上可行但实际没操作过的手把手吊打教程。

    本是一篇的玩笑之作,不知怎么得就在学生间传开了,最后传到了山长那,喜提三千字博弈感。

    但据众人实操结果来看,虽说没法和王文度支道林对战一局,但与谢先生对弈之时拖时长的效果极其显著。

    像周子矫有次竟然与谢先生下了小半日,拖至了收官。

    于是这厮便时常课上课下,往王蓝田那里跑打着探寻棋艺终极秘诀的旗号欲拜她为师。

    她那时正为三千字愁秃了头,实在疲于应付这厮的痴缠便给他出了几道死活题,怕出得简单这厮解得太快,索性就出了三道有名的难解题给他研究,鉴于怕打击他的积极性,遂又添了一道少稍简单的。

    保护祖国花朵,从我做起。

    于是尼山书院众学子便莫名开启了埋头苦解棋局的奇观,终在三天后解出了一道,一干人等课后直接围了王蓝田,连带着一旁的马文才都被堵在位置上没法离开。

    王蓝田:……

    “这是你们探讨出的答案吗?”王蓝田扫了一眼纸,将棋局揽入眼中,抚着下巴拖出一个长长的“嗯”字,“……白胜?”

    “是的!”周子矫重重的点头。

    “挺好。”王蓝田了一声,随后伸手在九分之四处点了一下,“若是我执黑,想要挽救局面会选择落在此处,如此一来白必然贴,我再提,之后白围黑,打吃,我会小飞,白扳,逢扳必长,黑子顺势从中断,如此一来白棋生眼堵死,黑棋净杀,胜。”

    众人长吸一口气,惊叹之余心也凉了半截,王蓝田继续道:“所以,此题尚未解出,各位同窗仍需努力!”

    有人不服,出言诋毁。

    王蓝田挑眉,手指在所画的棋局上来回跳跃:“黑夹,白反夹,黑断,白贴,黑扳,白双着补棋,黑棋败。此题的答案就是六子定乾坤。”

    “各位在研究研究,容在下先行一步?”

    王蓝田溜。

    该洗澡了。

    王蓝田虽与马文才在某些事情上有分歧,但每每看见他那张脸,王蓝田完全可以做到对事不对人,只求这人免开尊口。

    许是被她的棋技折服,马文才再未提出让她出去睡的不合理要求,难得相安无事的岁月,只是偶尔拿东西的时候瞥见箱子里那两本颇有深意的《天演论》《中国人的精神》时,她的额角总是忍不住跳跳。

    总觉得不太对劲。

    -

    谢道韫住在东大殿后朝北方向的客房处。

    尼山书院因每年都会邀请不同的客座教席,故而有座建造得颇为静雅的大院,院中林茂竹修,奇石错落,房中摆设齐全,物件品相俱佳,不难看出前来教学之人的身份的尊贵。

    陈子俊绕林而行,停在向南而行的正数的第三间房门前,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理了理衣裳,才抬手敲门。

    “来访者何人?”

    “尼山书院陈子俊。”他报上名字,将每个字咬得清晰。

    “原是陈夫子。”说话间,门已打开,二人只是端站在门口,谢道韫并未邀其进屋,“有什么事吗?”

    “明日琴课,想问谢先生是否携带平日所用之琴?”1

    “我正想和夫子说此事。”谢道韫姣好的面容上带着温婉的笑意,“明日讲解行兵阵法,并进行演练。”2

    -

    次日,晨课。

    “今日我们讲讲‘兵’。”谢道韫手拿兵书,在两排桌子之间空出的地方来回走着,“兵可以示兵法、兵器、兵阵,亦可示兵卒、兵将、兵家。

    “‘兵’字上斤下廾,像极了双手挥斤斫木之状,从廾持斤,幷力之皃。

    “今日我们手中所拿的是孙子膑脚时所修列《兵法》,开遍是: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讲的是……”

    她的声音不娇不媚,平和温柔,将内容娓娓道来。

    谢道韫说着走到台前,转身子面朝众学子,提出一个假设的情况:“若你们为将领,接收到的任务是死守城池,但现在城内粮草缺乏,敌我势力悬殊。在对方提出只要投诚,绝不杀俘屠城的优厚条件下,你们会如何去做?”

    “有援军吗?”马文才皱眉问道。

    “有,也没有。朝廷分为主增援派、主弃城两派争论不休,尚未有结论。但此城是重要关隘,过此城敌军可一路而下直取都城。”谢道韫抿唇,“这样未定的结果,作为主将的你们也知道。”

    马文才沉吟片刻,没有立刻起身作答。

    倒是坐在后排的梁山伯举手:“先生,学生以为应该死守,哪怕只是一人都当以身护城,阻止敌人入关。更何况朝堂之上还有人为此努力,若能等到援军自是最好的结果,若不能守卫国土直至最后是我等应做之事。”

    祝英台绞了下手指:“守城是必然,但在粮草不足,敌人人数众多的情况下,能撑几日呢?或许主动出击才能搏得一线生机,以少胜多的例子不在少数,用兵在于奇,奇往往能挽败局,扭颓势。”

    张朝也说:“攻守结合,诡道十二法,守城虽难,但城必守。”

    “马文才,你怎么看?”谢道韫将目光落在他身上。

    马文才起身:”主动出击,胜则退守,败则焚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