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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8章

    陈木古敲了敲碎珠的门,“碎珠姐姐,我来给你送帕子了。”

    “进来吧。”

    屋内传来懒洋洋的女声。

    “吱。”

    陈木古推开门,光线灰暗的房间里,侧对着门的长椅上。女子半露香肩,眼皮半垂,手搭在椅边,捻着支玉白的酒杯。

    碎珠看也没看他一眼,只道:“放桌子上吧。”

    “是。”

    放好帕子,陈木古正要退出去。却听到碎珠低低吟唱出:“顾家有子名榆树,生性好学求上进——”

    他顿住。

    碎珠唱的顾榆树?

    陈木古往碎珠那瞧去,只见碎珠坐起来,手浮在半空,指尖微动,好似在弹琵琶。她的神情伤愁,眼角含泪,就这么望着他。

    不是,她好像透过他在看另外一个人,似乎有许多想问却不知如何问。

    “顾郎~”

    一声声拉长的声音从碎珠嘴里传出来。

    不待陈木古反应,碎珠的五官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独留嘴的位置一鼓一陷,句句“顾郎”徘徊在四周。

    “你是谁?”

    “有什么事想告诉?”

    “是不是你带走了段帆飞?”

    陈木古强压着恐惧,手死死攥紧,舌尖顶着上颚一连问三句,回应他的只有吱吱呀呀的曲调和一张无脸的人。

    随着时间推移,耳边咿呀的曲子愈发的重,陈木古有些受不住的夺门而出,不害怕是不可能。他也不是没被鬼撵过,甚至还被抓过,但从没遇到这么诡异的事儿。

    冲出春宴楼,陈木古被迎面而来的大风雪吹得一个瑟抖。靠在一角巷子的墙角,凝视着雪落的弧度,他眼里泛起阵阵茫然无措,紧抿着嘴唇,心脏扑通扑通的不停地跳,手不自觉地攥紧。

    若是拜望道为师让他开心,那么近日所得便是让他惊心不已。

    呆在此处,仍旧能听见楼里的欢声笑语,琴戏并响。陈木古抬头望着泛起红的天,一直以来都拼命想逃避的事,在不知不觉之中越来越近。

    雪越落越厚,风愈来愈刺骨,地面雪水融化的地面沾染着片片枯叶被踩成泥。他心中的一切放大、缩小、成团,最终藏在黑暗深处。

    陈木古揉了揉眼睫沾惹的雪,白皙的脸颊被冻得发红,鼻尖亦是。他慢慢地松开攥紧的手,深深地吸一口气,转身抬步。

    人要活着,工钱要结。

    陈木古想着就朝里走去。

    “顾郎……”

    “你这是何意?”

    姑玉的声音在距离他不远处的巷子尾处响起。

    又是顾郎?

    陈木古心中不免的震惊,不禁皱起眉头,迟疑片刻,步伐放轻,蹑手蹑脚地靠近声音来源。

    “对不起,玉儿,家中母亲病危,我实在是无法不顾及。”

    那姑苏之玉背对着他,身上仍穿着身黑色长褂,正拉着掩面而泣的姑玉说着话,语调温柔轻雅。

    “无妨,玉儿理解顾郎。”

    “只求顾郎莫要忘记玉儿。”

    “好玉儿,你放心,我心中只有你一人。不过是时间早晚问题,待母亲病好,我便以八台之礼娶你过门。”

    “玉儿不在意那些,只在意顾郎。”

    “我亦是。”

    “玉儿,我要赶回去照顾母亲了。”

    “嗯,顾郎快去吧。”

    陈木古藏在拐角处的矮墙下,听着姑苏之玉踩在积雪上离去。他慢慢地朝姑玉看去,她正望着那人离去的路流泪,眼中尽是不舍与深情。

    半晌。

    姑玉才擦干眼泪,从后门进入春宴楼。忽地,一道轻柔的声音由远而至,原到进门的人儿微顿,继而寻音而去。

    待巷子里没人。

    陈木古一直注意着姑苏之玉的方向,未瞧见一抹淡色影子掠过。他待平稳,便沿着姑苏之玉离去的脚印追去,他得看看此顾郎是彼顾郎还是此顾郎。

    好在这人因大风雪走的不快能让他跟上。只是陈木古心中生疑,怎么这人走路越走越蹒跚?跟生了大病的老人一般。

    北城隼西路232号。

    陈木古望着这个门牌号一时呆住,这不是顾榆树的居住地址吗?

    “木古?”

    刚细细打探完的老李,不确定地冲前方瘦小的身影叫道。

    陈木古回头,惊:“李叔?”

    “你咋在这?”

    “李叔,我们回去再说。”

    他们一路从北城赶回东城季无常的别墅。

    望道正坐在沙发上喝茶,透过窗帘瞧见二人急匆匆从外头进来,还不忘站在门口拍拍身上的雪,这才踏进客厅中。

    “你们俩怎么这么久啊?”

    陈木古走上前,将今日所见一一告知,未了:“顾郎会不会就是顾榆树?那女鬼也声声叫着顾郎。”

    老李吓了一跳:“他不是死透透了吗?”

    陈木古朝他看去。

    望道也看过来,并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