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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钗头凤

    湖广会馆选址在朱雀翔舞之地,风水极佳。整座建筑沿袭商人家乡建筑风格又融汇重庆城的山地特色,形制典雅。四周环封火墙,纵横百米,大殿为重檐歇山式,环楼木柱以隋唐志怪、明清小说人物图案为饰,雕梁画栋,粉壁彩屏。会馆在道光年间又经扩建,两湖商人财力雄厚,故而建筑群十分宏伟。

    商人奉祀大禹,建筑群中坐落着禹王宫,而渡过千帆竞发的长江,对岸的南岸也充斥着悠远的涂山狐仙绮丽传说。

    除了离乡的商人在此聚集,会馆也是往来外地商人的落脚地。

    本来幼清要过江接湖北来的舅舅,这个小妮子越发懒散,俞思谦今早费了好大的力才敲开瞌睡中的房门,见幼妹一副靠着东西就能昏睡过去的样子他只好代劳了,并撒了个无伤大雅的小谎。

    走进大门正对着的就是禹王宫,和舅舅通电话时说好了就在禹王宫外的大树下有小厮等着给他带路,因此俞思谦一进门眼光就扫过几颗大树。

    树下的确有人,是个姑娘,他本想感叹这个舅舅的风流果然名不虚传,连身边随侍的都是这等美人。美人长身玉立,穿了一身丁香淡紫的旗袍,会馆中清凉又有荫天绿树遮阳,因此不是过于轻薄的衣料,只是普通的细布。那人支起了小凳和架子,细看是画架,她将落到脸颊的一缕发别到耳后,露出了莹莹的玉石耳坠,映衬在短发间有浓浓的书香气。

    嗯?怎么是画架,原来这是位要作画的姑娘。

    “俞少爷!是俞家思谦少爷吗?”

    他耳边响起好像是叫他的喊声,回头去才发现右侧树下有位着短打的青年人正向他的方向跑来。俞思谦的意识方才回笼,意识到自己是认错了人,还痴痴的看了许久,心里对着陌生姑娘肖想,又落入了他人眼中,实在失礼且尴尬。

    他连忙回应,快走几步向喊他那人方向去。

    树下的姑娘也被人声惊动,转头只看到俞思谦红透欲滴的耳朵。

    “小人来晚了,会馆楼阁复杂,累得俞少爷好找。”

    “没有,我也是刚到。你和舅舅昨日才到,我这一早来怕是打扰你们休息了。”

    “俞少爷说什么打扰,分明是我们叨扰府上。我家爷可想您几个了,巴巴地令我早些去接人。”穿过抄手游廊,青年弯腰推开门,“仔细门槛,俞少爷里边请。爷!大少爷来了!”

    里间烟雾缭绕,哗啦啦的麻将牌搓洗和扣桌声,有四个女人在打牌,而舒家小爷正满场的看牌,油腔滑调的边与女人调笑边做狗头军师。

    这是幼清的舅舅,舒仪的弟弟舒琰。舒家仅这二子,姐姐舒仪着意外后舒家夫人消沉了好些时日,之后便更加疼惜紧张舒琰。他生得一副好皮相,细看俞幼清的轮廓与舅舅有三分像。其实姐弟二人性格迥异,俞思谦的嫡母娴淑能干,而舒琰凭着一张好脸和会说的嘴交游甚广,与他交好或是仰慕他的说这叫长袖善舞,而看不惯他的提到舒家小爷只会嗤之以鼻,油嘴滑舌之人!

    不管是招人喜爱还是招人厌,究其原因都是舒琰偏偏爱在女人堆里打转。当下正是,一口一个好姐姐亲妹妹的,如鱼得水。

    但俞思谦挺佩服这个舅舅的,舒家在他接手后利用航运头部的优势广输货物,开拓了女人的业务。舒家的时装坊不管是社交名媛还是电影明星都狂热追捧,那里有国内外成衣、美容用品甚至手推波浪的一流师傅,算是引领了汉口的潮流。不可不谓术业有专攻,何况孩子们都觉得舅舅风趣幽默,乐意与他亲近。

    听见来人呼喊舒琰低头拍拍衣服的褶皱,检查检查扣子是否齐整,请人入座,像有一番长辈样子。

    他梳了分头,戴一副银边眼镜,穿着浅金色西服和白色德比鞋,很是人模狗样。

    “舅舅上午好。”俞思谦同舒琰握手,亲热的打着招呼。

    “还是你小子想我,我都到跟前了那两个小的怎么不跑来见我!”

    舒琰佯怒,实则摩挲着下巴看这个多年未见的大外甥,越看越满意。俞思谦像他爹一向长得高,长大后婴儿肥也全都褪去,又浸润了多年书香,横看竖看都是温润君子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