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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5 章 顾氏故事

    顾青在听到岑杙被打失忆这件事时,非常地吃惊和担心。她想象不到,一向聪明睿智擅长随机应变的岑杙,在有李靖梣的强大庇佑下,竟然还会着了敌人的道。对方该是何等狡猾阴险的人物。

    她随李靖梣去了卧室,见到了侧躺在床上,静静熟睡的岑杙。外表看不大出来什么,等按到脉息的时刻,方觉她气息微弱,大不如前。细问之下,果然,她最近一直持续嗜睡,稍微动弹几下,就会喊累,一天倒有三分之二的时间赖在床上,精力相比从前,更是折损了一大半。

    李靖梣对这样的情况也很无力,念着她还在恢复期,醒着的时候状态也还好,便也任由她犯懒嗜睡。只是女儿那里难免会限制她探望的时间,以免过多消耗她的精力。

    经过一番看诊,顾青忧心忡忡地回了客房,思考解决良策。

    南隅伏在她的桌子上,有感而发道:“陛下真是拿驸马当宝贝疼着,我原还疑惑这江宅的书房怎么空荡荡的,原来书案被摆到驸马房间去了,这是办公也要看着。”

    “你能想象吗?陛下每天要处理那么多国事,大的,小的,新的,老的,心情肯定起起伏伏,但是驸马在旁边睡觉需要安静啊,她就要克制着不发出丁点声音。这是什么样的神仙爱情啊!”

    南隅乐师托着腮,一脸神往,“我要是能得这样的一位有心人,便是做鬼也值得了。唉~”

    顾青完全不明白她为何叹息,在她眼里,南隅乐师虽没有显赫的家世,但她的才华和样貌,只要愿意,定能吸引来许多有心人,这个愿望对她来说,唾手可得。

    “顾大夫,我这样说,你会不会不开心?我是说驸马和陛下……”

    南隅后知后觉想起她们的关系,心里颇为过意不去。

    谁知顾青却微笑着摇摇头,一边翻医书一边道:“不会,我也希望她们好。”

    南隅知她素来好脾气,即便真的介意,也不会说出来,使人徒增烦恼。一句话,就是过于善良了,总是会为别人着想,即便最终委屈了自己。

    她叹口气,真心实意地道:“其实,如果没有陛下,你和驸马,应该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只可惜,我入京的晚,没见过你们当初的样子。让我想一下,驸马早年在户部任职,与长青医馆只隔着两条街,你们是不是忙完了一天工作,经常一起结伴回家呢?”

    顾青听得出来,她似乎在努力找补,想让自己开心起来。但她心里并不以为忤,很淡地道:“其实没有的,那时候,她经常在户部轮值,深夜才放衙。我也常宿在医馆,看护病人。我们一天几乎见不了几面,偶尔的时候,才能聚在一起逛一逛。”

    南隅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她说得哪是一般夫妻过的日子啊,听起来倒好像是住在一个屋檐下的合作伙伴。

    她有点不相信,像顾青这样万里挑一的人,会有人不喜欢她。即便一开始她对驸马隐瞒了身份,但是日久相处,也很难对她不动心吧。

    除非,那个传闻是真的。驸马早一步遇到了她的意中人,只是碍于当时悬殊的地位,不能够娶她,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了其她人。

    但如果真这样的话,顾青在这段感情中也太委屈了。南隅隐隐有点替她抱不平。

    顾青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她总不愿意提这件事,因为只要提起来,总是难免引起误会。当中的内情并不足以为外人道。

    南隅有点不死心,“那之前在龙门县呢?难道你这三年的县令夫人,也都是在医馆度过的。”

    顾青仍是淡淡地应了声,“差不多吧。刚到龙门县的时候,我们比任何时候都要忙,因为那里几乎是个一穷二白的地方,百姓缺衣短食,连县衙的屋顶都会漏雨。

    我们在下乡走访的时候,发现乡里好些老人,生病了没钱医治,就用一些错误的土方,给自己治病。还有迷信巫医的,一味求神拜鬼,拖延病情,导致小病拖成大病。

    第一年,为了赶跑巫医,帮我把医馆开起来,她下了很多功夫,还惹怒了当地的几个地头蛇,经常在街上就被人行凶报复,幸亏她为人机警,每次都平安躲了过去。”

    南隅不知不觉听得入了神,好奇地问:“怎么个报复法,跟我讲讲呗。”

    顾青忽然沉默了,南隅以为她耐心耗尽,不想多说了。但却忘了,她是顶有耐心的一个人,只是事例太多了,一时不知先讲哪个好。

    等她终于想好了一个,刚要开口,“那些巫医……”

    南隅忽然打断她,“等一下!”

    她匆忙起身,先去把窗户关好,又去条案上拿了根蜡烛,火引子点燃,摆在桌面上,冲顾青狡黠地眨了眨眼,“天色不早了,先把蜡烛预备好,才能安心听故事。”

    这是很有经验的做法了。她去民间采风的时候,听那些乡里人说故事,总是会遇到各种意料之外的状况,不是突然下雨,就是突然刮风,还有睡觉的娃娃突然啼哭,从听故事的体验来说,总是大打折扣,不如一鼓作气听完爽快。

    顾青对她这种料敌先机的举动,有点好笑。这样的小心机,非但不招人反感,反而俏皮可爱。她想,她总算知道那些人为什么心甘情愿地说故事给她听了。这样洗耳恭听的方式,算是给足了讲故事人的面子。

    确定她准备好了,顾青扫了眼微弱的火光,真有一种被代入原始情景的感觉。徐徐道:“其实,那些巫医背后都是有人的,他们是当地的地头蛇,利用巫医在民间敛财,蛊惑人心,成了一方的土财主。因为被岑杙断了财路,就想方设法地报复她。筆趣庫

    有一次,她和姜师爷坐着驴车去乡里考察水渠,直到天黑了,人还没有回来。我和姜夫人都很担心,生怕出了什么变故,就打算去城外找寻。刚走到衙门口,忽然听见巷子里传来一阵轰隆隆的车轱辘声,我们定睛一看,岑杙正独自拉着车载着姜师爷往回跑,前面拉车的驴子却不见了。

    一问之下,原来,他们刚到村子里不久,驴子就被迷信巫医的村民们给杀了,还当着他们的面把驴剥了皮煮了吃了。那头驴是姜师爷从小养到大的,也是家里唯一的脚力,很有感情,姜师爷当场就崩溃了,哭得喘不上来气,一下子气的晕倒了。岑杙没有法子,只好先搀他上车,水渠也不考察了,匆匆忙忙把他拉回县城。”

    南隅“啊?”了一声,忙追问:“那后来呢?那个姜师爷没出什么事吧?”

    顾青摇了摇头,“没有。姜师爷只是太伤心,太气愤了,后来,我给他扎了一针,他便缓过来了。”

    “哦,我知道,这叫急怒攻心!”南隅感同身受道。随后攥紧拳头,“这些村民实在太过分了,竟敢当着主人的面杀驴,这不是明摆着要给驸马一个下马威吗?他们怎么敢?简直胆大包天!”

    顾青叹道:“那时岑杙还不是驸马,只是一个初来乍到的小县官,年纪轻轻,没有资历,很多有势力的人都看不起她,村民们也不大相信她。”

    “那又如何?就算不是驸马,也是县太爷吧,堂堂的状元郎出身,他们有什么资格看不起!”

    顾青也很无奈。强龙不压地头蛇,岑杙初到龙门所受的屈辱,多半都是由此造成的。

    南隅体内的正义感熊熊燃烧起来,“后来呢,驸马有没有把那些刁民全都抓起来?”

    顾青摇了摇头。南隅懊恼地“嗷”了一声,就想掀桌子。

    对她来说,世界上最憋屈的事之一,就是故事里的坏人得不到惩罚了。

    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忙干咳一声,有点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