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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任风雨

    洛都的清晨一如往常的静谧,阳光轻柔淡雅,像是隔绝了尘世的喧嚣,身处其间,你会不禁感觉,在这竞逐不休,蝇营狗苟的世态里,至少有那么一刻让人感觉是美的。

    今日,在人们晨起之后,一切都将还是照着往常的样子,没有人会注意到昨天夜里曾发生过一件大事,一件可能会改变国运的大事,正如武周的某任皇帝所言,人们只会看到他们想看到的和上位者希望他们看到的,真相往往只会随着强权得衰败出现,只有赵相府台阶上洗之不去得斑驳血迹述说这昨晚的惨烈。

    洛神山下,南都关前,一老一少一狼,相映成趣。老者,颔下三绺长须,鹤发童颜,飘飘然神仙气概,少的,虽然相貌略显平凡,但也自由一股子英睿之气,再加上身旁那只颇能唬人的白狼,倒也有几分气势。

    少年走着走着,脚步越来越慢,他回头看一眼洛神山,蹲了下来,用手遮盖住面庞,掩声而泣。这是他自记事以来第一次落泪,也是他波澜壮阔般传奇的一生中,唯有的两次之一。从小父亲就跟他说,“他萧家的男儿生下来喝的第一口是雪原上最威猛的离狼的血,是天命的勇士,所以这辈子哪怕身上的血流干了也不能流泪”,但是他走了这一路,终于还是没忍住,他不知道为什么,他也只是想哭,那只名唤“阿离”的小狼不知道小主人为何这样伤心,用自己的前爪扒拉着主人的衣服,把脑袋往他的胸口蹭着。

    “你猜到了?”莫闻鼓淡淡地看着萧凌昭,此子早慧,他能猜到他并不吃惊,自己也并没有打算瞒着他,有些事情早点知道,也能早点接受,心结不解,于武道只会成为桎梏。

    “凌昭并不愚钝,父亲从未有一次像那夜般对我有如此多的训戒,府内的戒备也从未像现在这般警惕,司徒爷爷已经两天没见我了,我知道他一定是怕自己忍不住伤感在我面前失了分寸,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敌人能让父亲如此慎重,但我知道那一定不是现在的我能对付的。”少年把脑子深深地埋在膝盖里,小声的抽泣着,他不想让人看到他现在这窝囊的样子。

    “你后悔离开吗?"

    "我不想拖累他们。”

    “你想的不错,他现在不是你能对付的人,你再练十年也未必有机会。不要看着我,我也不行。”莫闻鼓看着萧凌昭道,“哪怕你能到”三三化数,乾元归返“的通玄之境,也依旧艰难,你需要的不仅是武道的力量,你懂吗?”

    “他是谁,我要怎么做?”萧凌昭抬头问师傅到。

    “皇帝".

    萧凌昭虽然早就猜到,能让在边疆沙场纵横无匹的父亲都如临大敌的对头绝对不简单,但闻听此言还是吃惊不小,一个皇帝?那对现在的自己来说那是如昆仑般不可及的存在,慢慢的,他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不在哭泣,"好,我懂了”,萧凌昭站起身,抹干了眼泪,他萧家的男儿从来就不是畏缩懦弱的人,他现在已经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了,他回头最后看了一眼洛神山,拍了拍阿离的头,继续向前。

    从今天开始,他不再需要考虑其他,他要做的就是学会如何打败一个皇帝。

    北洛都城,丰神城内,将军府中,四处杀机隐伏,禽鸟难过,洛神山一带此时静得竟有些诡异,往常嘈杂的风林草木之声也识相的静了下来,一切犹如暴风雨前的前奏。

    萧铣此刻已经是甲胄全装,他没想到端木煌想杀他的决心竟然这么大,大到竟然不惜出动了二百余骑精锐“铁浮屠”。“铁浮屠”,这支来自森罗阎府的屠夫部队,在萧铣的印象里自其建制以来也只出动过两次,一次是北洛太祖最初建制时,用以肃清异党,还有一次就是先皇武帝时,弈王作乱,兵围”丰神城“,皇族贵子咸困于城中,眼见江山动摇,也是这一支洛皇直辖密卫骑兵突进,以不过500骑,直捣王帐,将乱王立毙,解了一场危局。在北洛,"铁浮屠”就是无敌的代称,没有任何人敢一攖其锋,萧铣不曾想为了对付自己这一待宰之人,洛皇竟然会出动200骑铁浮屠,也不知自己是否该感到荣幸,念及此,纵是北洛军神般的人物也不免苦笑。

    他看了看身边那些从大凉一路追随他过来的老将们,也有痛,也有愧疚,大凉已经没了,他生前保不住家国,现在注定死时也保不住兄弟,你叫一个血性男儿如何不痛?!今天这风,这雨雨轻易是不会停了,他们大凉的男儿生来就是为了战斗的,他们不怕死,但他们绝对不会屈辱地等死,纵然是雷霆暴雨又如何?岂能摧垮凉人的胸膛!无人言语,此时任何的话语都是苍白而无力的,大家只是擦拭着手中的兵刃,一遍又一遍。

    丰神道上,今日骄阳格外有些炙人。郭铁仁已经走了半日,离洛神山将军府还有半日之遥,一路上除了偶有停下来饮水进食再有不曾休息,他也只想自己能快一点,他也不知道为何要这么赶,只是感觉自己应该再快一点,也许是受了恩公得影响的吧,他不经晒然一笑,他至今都还记得那个人至死都只想能快一点告知他的大将军小心。郭铁仁虽然同大部分北洛人一样,对萧铣这个杀人如麻的外来户提不起什么好感,但是任谁也无法否决对他对北洛的盖世功勋,他既然承了华剑青的恩,那就一定得还,这是现在自己唯一能为他做的事了,当下又加了几分脚力,如飞一般朝着洛神山行去。

    将军府外,方圆5里,不知从何时起已无人烟,即使偶尔有那么一两个不长眼的,也会被这死一样寂静肃杀的气氛给吓退。洛神外面,一路路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北洛军队开始成一个包围圈状向内慢慢聚拢,领军的将领们知道他们将要面对的是谁,甚至可以说他们这些人中有一多半是那个人带出来的,他们深知那个人的能力所以没有一个人敢轻视大意,所有人都权利凝神以待,今日之后能全身而退的又不知能有几人?

    在这些部队中,有一支二百余人的骑兵小队格外惹人眼,远远看去好似一片沉重黑云在缓慢压来,人与马,由面及身皆罩在铁甲中,手持铁槊尖锐刺眼,忘之生寒,他们行进最慢,却足以叫一只训练有素的军队心裂胆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