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空气里带着一丝泥土的味道。地上坑坑洼洼的地方全都有积水。阁楼酒肆统统经过雨水的刷洗，看起来古老又宁静。到了点灯的时刻，如施展过法术般，家家户户的烛灯一盏接一盏地亮了起来。不一会儿，这条街上的行人多了起来，愈发热闹。

    一白衣姑娘悄悄走到小巷口，眼眸直直凝望着阁楼靠外座的男子。他与几个好友谈笑风生，期间有琴姬来为他斟酒，他笑着送了块玉给她。

    或许是她的视线太过火.热，男子缓缓望向外面，一眼就看到了他。顿时，他脸上的笑容敛去，目光里充满了浓浓的恨意。她的心一滞，迅速地躲开。

    她晓得的。他如何能不恨她。

    她间接害死他的父母，害死他的家族。他恨她，是对的。甚至她自己，也在恨。

    幽幽叹息一声，她抬头看已经黑下来的天空。心中生出一股无力感。以后的岁月要如何度过啊，难道她与他之间，就只能这样，只有恨能维持了吗。

    多少次午夜梦回，她都梦到他深幽的眸子变成赤红色，俊颜依旧，唇边挂着抹淡笑。但手，却狠狠地掐着她的脖子。他另一只手拿着把锋利冰冷的刀，那抹笑容渐渐变得可怖，他说：“一刀杀了你难解我心头之恨，我要将你华家和唐家千刀万剐！”

    然后，血溅出来，她惊醒了。摸摸腹部，没有湿意，没有血腥味。但有一种似乎真的被刀捅进去的痛感。

    深吸一口气，再看时，那儿已经没有了他的身影。她垂下眼眸，藏住落寞，转身回走。裙裾翩跹飞舞，脚边沾上些许泥土。长及脚踝的黑发静静垂在身后。

    藏在暗处的男子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

    深夜时，华月站在雕窗边。

    自己天天这么惆怅忧伤，真害怕没多久就变老。她怕老了就丑了，他会不要她。可是还没等她老去，他就已经不要她了。

    忽然腹中似乎有东西狠狠跳动了一下，她疼地弯腰。痛觉一下比一下猛，她也受不了，直接卧在冰冷的地面上。

    早在唐家怀着不轨之心帮了华家，而华家又把她送进唐家做杀手的时候，为了防止她有离开叛变之心，就喂了她一颗药。据说，那药是云翠丸，是很神奇的毒药。一旦她心里有想要离开或者背叛唐家的想法，那么就会毒发。而且，每三个月发作一次不足以致命，只要及时服下解药就好。以前有人背叛过唐家，后来那人实在受不了发作的疼痛，自己一头撞死了。唐家是每三个月给她一次解药，可是这次，却没有收到。

    她咬着唇，身上冒出汗。实在是太疼，比葵水来临时还要疼上不少。

    她静静躺着，眉头紧皱，任由这一波一波的疼痛吞噬她。

    “哟，中毒了。”

    缓缓睁开眼，熟悉的容颜映入眼中。

    他幸灾乐祸地看她，在她身旁走来走去。

    “唐家忍心对忠心的狗下毒？呵，真残忍啊。据我所知，唐家不是每三个月一次就给你解药吗？怎么，这次没赏给你？是因为厌倦了，还是因为你没能杀掉我？”

    华月听着他吐露出残忍的话语，突然觉得他好陌生。但这一切都是恨意驱使着他。既然他这么恨，那她就随了他的愿。只不过，来世还能不能再见到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