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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第四章

    就是因为杨宝殿没收老太太那一百两金子,这一路上他没少挨张老大的埋怨。

    杨宝殿说:“别再牵挂那金子的事了,人家要不拿出来,你还不是照样走人?俺是碰上个有钱人了,要是老太太没钱,你救不救?俺也不能先问问人家有没有金子再救人啊,你说对不对?别老是金子金子的,你还有完没完啊?”

    张老大说:“俺偏要说,那可是整整一百两黄金呐,眼看就到手了,就这么一句‘俺救人不是为了报酬’,转眼间就消失了,唉,想想真是心疼,你是英雄,你清高了,可英雄有什么用?还不是照样要勒紧裤腰带。”

    杨宝殿说:“大哥,你给俺记住了,俺不是那种贪得无厌的人,该俺得的俺就拿着,不该俺得的俺一分钱也不要,俺就是这样的人。”

    张老大挖苦说:“难怪你发不了财,这哪像做买卖的人呐。看看人家,一出手就是一百两黄金,一百两黄金呐,不是银子,更不是废铜烂铁。唉,还是有钱的人家好啊,出手就是大方。”

    杨宝殿说:“看看你、看看你,哈喇子都流出来了,你怎么不认那老太太当亲娘来着?那样你不也成了有钱人了?”

    张老大自嘲地说:“俺倒是想认来着,可人家答不答应呢?”

    杨宝殿说:“这点你倒是有自知自明的。”

    张老大说:“俺不是已经有了那一锭金子了吗?这一路上不许你再扣扣索索的了,俺跟着你可受老罪了,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踏实,哎,俺说老弟,你能不能出手大方一点?”

    杨宝殿说:“你还惦记着这一锭金子呐?这一锭金子俺早有打算了,俺打算回去以后,先把你欠下的赌债还了,余下的俺打算到镇上租下一个店铺,俺把中药铺开到镇上去。”

    张老大噘着嘴说:“这么说俺还得这样苦捱着,这哪年哪月算是到头哇!”

    杨宝殿安慰他说:“大哥,快到家了,到了家里俺让她们给你做好吃的,大鱼大肉管够。”

    这一路上兄弟两人就这么掐着。坐在马车上,腿脚都是闲着的,嘴巴可不能让它闲着,嘴巴再闲下来,那就跟死人差不多了。

    张老大只要不说话眼睛就犯困,坐在马车上耷拉个脑袋真的就睡着了。

    杨宝殿推了他一把,没有反应,再推他一把,还是没有反应。他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说:“这荒山野岭的哪来的肉包子啊?真香!”

    张老大闭着眼,用鼻子使劲的嗅了嗅,嘴里说:“别蒙人了,哪来的肉包子,尽扯犊子。”

    杨宝殿说:“老大,别睡了,走了四天的行程,俺估摸着快到了。”

    张老大睁开眼睛,四周望了望,问道:“这是在哪儿呀?这条道不是俺先前走的那条呀?”

    杨宝殿说:“傻瓜,去的时候俺不认识道,绕了不少弯路,回来的时候就不一样啦,俺是抄的近路。”

    张老大问:“俺刚才睡了多少时辰?”

    杨宝殿说:“时辰不长,也就是一炷香的功夫。”

    张老大说:“俺刚才做了个梦。”

    杨宝殿问:“做了个啥梦啊?”

    张老大舔了舔嘴唇,说:“俺梦见俺离开那个庄园以后,那个老太太不死心,派了管家骑马追了上来,非要把那剩下的八十两黄金送给俺,俺死活不肯收,管家非要送,俺接过锦盒打开一看,那里面哪里有啥黄金,全是热气腾腾的肉包子。”

    杨宝殿“哈哈”笑了起来,说:“你还惦记着那黄金的事啊?”

    张老大说:“兄弟,你说以后要是俺真的有钱了,那该多好哇。”

    杨宝殿问:“有了钱你又该去赌了吧?活该你没钱!”

    张老大反问道:“谁说俺会赌的?俺以后有了钱,俺会带上俺媳妇和俺儿子过上好日子,不让她们再受任何委屈。”

    杨宝殿称赞道:“哎,这才像个爷们说的话呢!”

    他们到了于县已经是傍晚时分,杨宝殿找了一家旅馆安顿好,对张老大说:“大哥,这里有些铜钱,你就在这家旅馆里胡乱吃点,哪儿也不要去,听见没有?”

    张老大问道:“那你呢,你上哪儿?”

    杨宝殿说:“俺到县政府有点事,你别等俺了,吃完饭就早点睡吧。”

    张老大答应道:“你是个干大事的人,不像俺吃了就睡、睡了再吃。”

    杨宝殿也不理他,离开了旅馆,直奔县政府而去。

    路遥是个单身,吃住办公都在县政府,见杨宝殿来了,非常高兴,问道:“师弟,还没吃饭吧?正好,我也没吃,不如咱两一块儿吃吧。”

    杨宝殿说:“师兄,今天俺就是到你这里来蹭饭的。”

    路遥笑道:“不过我这儿可没什么好吃的,清茶淡水的,如不嫌弃就坐下来吧。”他打开门,朝门外喊道,“必胜兄,今天我这里来了位客人,你到饭堂多打点饭菜来。”

    外面有个人应道:“知道了。”

    不一会儿外面有人敲门。

    路遥说:“进来。”

    从门外进来一位年轻军官,手里端着一个盘子,盘子上放了两份饭菜。

    杨宝殿眼尖,发现这人正是那天带队查封赌馆的军官。

    路遥见杨宝殿看着那位军官,便说:“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咱们县保安队大队长,叫刘必胜。必胜兄,这个人就是我常跟你提起的那个小师弟,叫杨宝殿,武功底子不错。”

    杨宝殿惭愧地说:“俺那点功夫哪能跟你比,还夸俺呢,不过是三脚猫功夫,中看不中用。”

    路遥问刘必胜:“要不你也坐下来一起吃?”

    刘必胜摇摇头说:“不了,刚才我已经在饭堂里吃过了。县长、杨先生,你们慢用,我先出去了。”他见路遥点头,便退了出去。

    路遥问杨宝殿:“师弟,事情办得顺利吗?”

    杨宝殿点点头,说:“已经办妥了,多亏你的指点,一路上少走了许多弯路。”

    路遥说:“其实我去过那里,心里早就有这样的打算了。师弟你看啊,咱们县现在还很穷,人们都生活在苦难之中,又缺医少药的,那天我一看见你,脑子里马上就闪现出这个念头,你做了一个非常正确的选择。”

    杨宝殿说:“这还不是师兄您的提携。”

    路遥说:“我只不过指点了一下,做决定的还是你自己呀。”

    杨宝殿说:“师兄您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往后还要多指点一下小弟。”

    路遥问道:“师弟,你这个中药店打算开在哪里呀?”

    杨宝殿说:“在路上俺就已经想好了,俺打算就在县城里找一个铺面。”

    路遥一听,非常赞同,说:“那好哇,明天就去物色铺面去,估计没什么问题。”

    杨宝殿说:“可是俺明天必须先回去一趟,不瞒您说,俺媳妇临产了,俺得回去看看。”

    路遥点点头说:“这是应该的,明天一早你赶紧回去,这事不能耽误。”

    杨宝殿说:“师兄说得对,俺明天一早就回村里去。”

    路遥说嘱咐道:“你回去以后,尽量把家里的事情安排好,开药房的事不急,有什么困难就吱一声,只要我能帮到的我一定会帮忙的。”

    杨宝殿说:“多谢师兄,这一下俺没啥可担心的了。”

    第二天一早,杨宝殿和张老大两个人收拾好行李,赶着马车就上路了,一路上太平无事。当马车走进那片小树林的时候,杨宝殿把心揪了起来,这就是上次他遇见土匪的地方。他四周张望,见周围无一丝动静,这才略微地放下心来。

    也许是德兴听错了吧?七叔真是这样的人吗?他摇了摇头。不管咋样,他毕竟是自己的亲叔啊,他还能害自己的亲侄子?要真是那样,那他真的是禽兽不如了。

    他正想着呢,马突然惊着了,撩起前蹄嘶鸣起来。他警觉地观察四周,凭他的嗅觉,他已察觉到了树林中埋伏的杀机。

    果然不错,一眨眼功夫从密林里窜出两个黑衣人,手握亮晃晃的钢刀,站在他的马前,逼停了马车。不一会儿,又有两人从两边的树上跳了下来,手拿长矛,站在马车后面,形成了前后夹攻之势。

    有一个大汉从树林中走了出来,说道:“小伙子,守候多日,咱们终于又见面了。”

    杨宝殿跳下马车,顺势从背后拔出钢刀,握在手中。“好汉,俺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老盯住俺不放呢?”

    大汉说:“我也不想的呀,只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们那么多弟兄也得填饱肚皮呀。”

    杨宝殿说:“要想填饱肚子有很多法子,为啥偏偏选择做强盗呢?”

    大汉说:“你说得好轻巧,你以为我们想当强盗,但凡有一点办法我们会做强盗吗?”

    站在大汉身边的一个黑衣人有些不耐烦了,说:“大哥,跟他噜苏啥呢?痛快点,一刀下去,咱也好早点领赏钱啊!”

    大汉说:“兄弟你说的是,咱们就来个痛快的。”说着,他举刀就向杨宝殿砍来。

    杨宝殿用刀一架,叫了声:“且慢!”

    大汉问:“怎么的?临死前你还有什么话说?”

    杨宝殿问道:“俺且问你,是谁派你们来的?”

    大汉愣了一下,说:“这个……你也知道,行有行规,恕我不能奉告。”

    杨宝殿说:“你不肯说,那么让俺来告诉你,是不是有个叫杨书珍的人派你们来的?”

    “杨书珍?”大汉摇了摇头,“听名字像个姑娘,不是我的相好,我不认识她。”

    杨宝殿心里有点迷惑:难道德兴叔传话有误?不是七叔又会是谁呢?嘴上说:“你们要取俺的性命,也要有点真本事,就凭你们这样,也想取俺性命,真是笑话!”

    大汉被他的话激怒了,把手中的刀又举了起来:“小子,你还嘴硬,你真的不要命啦?你可认识你爷爷我手中的这把大刀?它可是当年关云长使的青龙偃月刀,重九十八斤,刀下不知杀过多少英雄好汉。识相的话赶紧走人,不然的话……”

    杨宝殿说:“不然的话就叫你后悔你娘把你生出来。”

    大汉一愣,问道:“怎么,你也知道这句话?”

    杨宝殿说:“老生常谈,多说无味。”

    大汉问:“小子,我认识你吗?我怎么不记得啦?”

    杨宝殿说:“当然认识,老朋友嘛,不要再打了。”

    大汉想了想,说:“既然是老朋友,不打就不打吧,二弟,收工了。”

    他的二弟在一旁看的清楚,知道他大哥犯浑,就提醒他说:“大哥,咱受人之托,怎可不打?”

    大汉说:“是啊,管他是谁,就是我的亲老子我也得打呀,我是只认钱不认人的,小子,你就认命吧!”

    就在杨宝殿和那大汉交缠在一起的时候,两个黑衣人早已跳上马车把张老大摁倒在地,并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张老大痛苦地叫道:“哎吆,俺怎么这般倒霉啊,怕是遇上大头鬼了!”

    一个黑衣人说:“我还没有用力呢,他就这般叫唤,是不是今天我又遇上鬼了?”

    另一个黑衣人喝道:“怂包,不许喊,再喊老子就一刀剁了你!”

    张老大根本不听他的,继续叫道:“俺马车上装的都是草药,不值钱的。兄弟啊,这帮强盗的鼻子灵得很,他们知道俺们有金子,肯定是冲着俺们的那锭金子来的,你就给了他们呗,反正身外之物不可留。”

    黑衣人叫道:“大哥,他说有金子。”

    大汉停下刀来,眼睛里发光,问道:“金子,在哪儿呢?”

    张老大手一指,说:“在他那儿,你们管他要去,别来烦俺。”

    杨宝殿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举在空中:“老大,你说的是这玩意儿吧?”

    “正是。”

    杨宝殿问大汉:“俺把这锭金子给了你们,你们肯放过俺吗?”

    大汉说:“那是自然的,我们要你俩的性命有何用?”

    “好吧。”杨宝殿把那锭金子扔了过去。

    大汉一把接过金子,看了看,满心喜欢。他把金子交给身边的一个喽喽,说:“收好了,待咱取了他的性命,咱再去领赏去。”

    杨宝殿一听,倒吸了一口凉气,说道:“你这个人怎么说话不讲信义?说好了放俺走,转眼就反悔?”

    那个喽喽说:“死人是不需要黄金的。”

    大汉举起手中的大刀,问道:“小子,你怕不怕咱这把大刀?”

    杨宝殿说:“怕。”

    大汉瞪大了眼睛,问道:“那你怕不怕咱?”

    杨宝殿点点头说:“怕,怕得要命。”

    大汉回头说:“老二,他说怕咱们了。”

    就在此时,从山上传来两声枪响,有人喊道:“山下的土匪听好了,我们是县里的护卫队,我们已经跟踪你们多日,掌握了你们的行踪,你们的老巢已经被我们彻底摧毁。现在,你们已经被我们包围了,放下你们的武器,争取政府的从宽处理。”

    土匪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军队吓住了,不知山上到底来了多少人。那个喽喽说:“大哥,怕他个什?大不了咱们跟他们拼了!”

    他的话音刚落,只听“呯”的一声枪响,就应声倒地,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这时山上又传下话来:“你们有谁不听话,下场就跟他一样!都放下武器,把手举过头顶!”

    大汉见状情知不妙,扔下手里的大刀,举起了双手。其余的土匪见他们的大哥投降,也都扔了武器,举起了双手。

    其实这些土匪都是些乌合之众,除了那个大汉有点武功,其余的人都是滥竽充数,吓吓人而已,根本没有什么战斗力。

    本来杨宝殿正和三人扭打在一起,若论武功,大汉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但大汉取胜历来是靠群殴,几个人围住一个人打,也不讲章法。渐渐地杨宝殿有些体力不支,身上也出现了几处刀伤。就在他命悬一线之时,护卫队来了,把他搭救出来。此刻他心中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这一定是师兄已经安排好了这一切,难怪昨天晚上他只字不提这件事呢。他走上前去,从那个喽喽怀里掏出那锭金子,用衣袖擦了擦,冲那喽喽说:“你说得对,死人是不需要金子的。”他走到张老大跟前,照着他的胸脯就是一拳。

    张老大被他打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气得问他:“你疯啦,干啥打俺?”

    杨宝殿说:“好你个张老大,你竟敢出卖俺,这一拳先给你个教训,等回去了俺再找你算账。”

    张老大说:“俺没有出卖你呀。”

    杨宝殿掏出那锭金子,说道:“是谁说的,俺这儿有金子?”

    张老大说:“这句话俺说过,俺被他们拿到架在脖子上,凉飕飕、阴沉沉的,那一刀下去,俺的脑袋跟身体就分家了,俺怕死了跟雨华她们没法交代,情急之下就喊了这么一句。”

    杨宝殿说:“俺当时就看出来了,他们不想要俺的命,主要想吓唬吓唬俺。”

    张老大问:“你是咋看出来的?”

    杨宝殿说:“他们想杀俺,那把刀架在你脖子上为啥就不动手呢?只要咔嚓一下,你那吃饭的家伙早就没了。”

    张老大想了想,说:“是啊,俺咋就没想到呢?俺如果看出来了,就不会把金子的事说出来的。”

    杨宝殿说:“所以俺就没跟他们真的动手,想逗他们玩呢,没想到他们下手也挺狠,俺身上挨了他们好几刀。”

    张老大关切的问:“受伤了没有?咋没见流血呀?”